却说贾兰凤姐与平儿刚到西府,早有一名丫鬟候在角门处,待瞧见三人身影后便匆匆凑上前来福了福后禀道:“二奶奶,老太太那边传晚饭了。”
凤姐“嗯”的应了一声,瞧瞧丫鬟的神色,敏锐的她复又问道:“老祖宗可是还有其他吩咐?”
闻言,那丫鬟顿时有些赧颜。
贾兰见这丫头穿红着绿,一头黑鬒鬒的好头发,容长脸面,细巧身材,十分俏丽干净。
只听她螓首垂下小心地道:“老太太回到小院里略作歇息便出来与大观园的各位姑娘与宝二爷叙话,,因今儿政老爷回府,兰哥儿又高中了会元,老太太兴致正高,让人来传话晚饭要看戏。不巧这会儿奶奶与平儿姑娘俱不在,我便私下做主去寻了周大娘让她找人去搭戏台。”
说完她越发低头,似乎是等着凤姐责罚。
贾兰见状赞道:“好个伶俐的丫头,主意作的甚是妥当。”
诺大的国公府并非建不起戏台,而是唯恐逾制,所以没有正规的戏台。
平常贾母看戏,不过是利用小院里垂花门后的抄手回廊,朝向大厅或正房的北面有屏门,屏门是可以随时取下的。取下屏门,铺上台毯,中间挂上“守旧”——就是有“出将、入相”门帘的台帐,就成了一个小戏台,但这小戏台只能演出一般的文戏,若是看《姜子牙斩将封神这等武戏、大戏,那就需要另搭戏台。
便是元妃省亲在“顾恩思义”殿看的戏,也是现搭的戏台。
京中专门有这样“彩子行”,替富贵人家搭建起脊的天棚、彩牌楼、戏台。
搭戏台需要提前准备,红玉自做主张去找人,可内心还是有些不安,害怕凤姐责罚。
“行了,多大的事儿?”
看着一脸惶恐的丫鬟,凤姐笑骂了一声,扬了扬手:“这事儿你做的甚是妥当,那戏台还得找人来搭着,若误了时辰扫了老太太兴致倒是我的罪过了,你非但没错还该赏才是。”
说完,她扭头跟贾兰说:“这是个办事齐全的孩子,说话虽不多,听那口声就简断。你不知道,这是林之孝两口子的女儿,本名叫做红玉,因重了贾宝玉与林黛玉的名字,所以改叫红儿。
说来真是奇了,林之孝两口子真是配就了的一对夫妻,一个天聋,一个地哑,却养出了这样伶俐的丫头来。”
凤姐给贾兰略略地介绍了下红玉:“这丫头原本是怡红院里的,后来才给我招了过来,话说回来,这里面还跟你有一段牵扯。”说到这里,她微微弯了下嘴,卖起了关子。
贾兰恍然,原来这就是红玉,只是不知她如何到了凤姐那儿,于是便顺着凤姐的话问了问。
“从前你在太太那儿闹了一回儿,把那李嬷嬷给打发了走,太太与政老爷便对服侍宝二叔的人留了个心眼儿,这几年陆续清理了些不甚守规矩的,没想到却让我发现了这丫头,做事本分,竟只是个烧茶炉喂鸟雀的下等丫鬟,所以我便要了过来。”
听得凤姐称赞,红玉脸上丝毫没有流露出得意,反倒谦虚地给凤姐道谢,说了一通好话。
凤姐见了越发满意,她瞧瞧红玉,又看看贾兰,突然道:“兰哥儿,要不我把红儿给了你?”
见贾兰略带诧异,凤姐解释道:“老太太把鸳鸯丫头派了给你,我院里不是家里的陪房就是府里的嬷嬷,丫鬟就那么几个,只有红儿是最好的,她家也是府里的老人了,知根知底的。婶婶我也不藏私,就把红儿派给你,你道如何?”
解决了王家的问题,此时的凤姐看贾兰正是最顺眼之时,心里头也一直想做些示好事情,看到红玉时她不由就萌生了这个念头。
短暂错愕过后,贾兰没有立即表态,而是垂下眼帘想着。
平儿此时张了张口,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红玉则仿佛是被凤姐的话给冲击到了,呆立在原地。
少许,贾兰忽的笑道:“婶婶的关爱侄儿感激不尽,只不过我那儿小门小院的,老太太和母亲前后给了不少人,人本来就不少了,再来一个红玉恐怕得把我那儿给挤爆,到时候我恐怕还得找地方搬去……”
平儿脸色顿时缓和下来,瞅准贾兰说话的空档扯了下凤姐衣裳给了她一个眼神。
反应过来的凤姐“噗嗤”一笑,怪道:“说出去好像是我们这些长辈在刻薄你似的,你那院子再小也不至于挤不下几个丫头。不过想想也是,既然老太太都给你派了人,我又何必再弄这么一出,整一个画蛇添足。
我只是瞧着红儿是个心思灵活的,人也是知根知底的,觉着与其跟着我无所事事,倒不如给她谋个好去处。”
贾兰忍不住笑了起来:“我那儿算是个什么好去处?”
凤姐盯着他道:“你是个有出息的,跟着你就够了。”
贾兰越发好笑:“这话听着就糊里糊涂的,分明是这丫头伶俐,又遇上婶婶你这等会调理人的才有出息。”
他瞥了红玉一眼,后者忙垂下眼帘。
笑了笑,贾兰又道:“我不是金山银山能一锤敲下些金银来,又不能认她做干女儿给她个好前程,她跟着
我有什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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