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武僧打水是晨课,杂役僧打水就是工作了。同样的事情,不同的意义。
一路跑到山脚,便见一条小溪自林中流淌而出,如一条玉带,绕着灵龙铁刹所在的天净山,在清晨的阳光中倒映着粼粼金光。
沈羿看着溪水,荡漾的水面倒映出他的模样。看起来颇有颜值的面容搭配着端端正正的五官,没有帅到掉渣,也不会丑到灵魂深处,如果没有剃度的话,他应该就比彦祖之流逊色一筹。
“喂。”
一颗石头扔在水面上,打出涟漪,荡开了沈羿的面容。
他回头看去,就见一個同样十五六岁,样貌颇为俊秀,就是脸有点焦黄的小和尚凑过来,道:“你昨晚又夜游了,没被那黑面神抓住吧。我听说黑面神昨晚抓疯了,寺中夜游的师兄弟们都遭了殃,不少人现在还在戒律院关着呢。”
这小和尚法号“无尘”,是沈羿的室友。
灵龙铁刹的武僧是四人一间房,沈羿、无尘,还有另外两个——无意、无觉,一起住一个房间。
顺带一提,沈羿法号“无妄”。
眼下正值小和尚们的人生转折点,三年之期一过,要是还没开脉,就要被降为杂役僧,开始牛马人生,所以近段时间来夜游练武的武僧不少。
巡夜僧人也知道最近的情况,是以对于这些夜游的同门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闹出事情来,还是愿意给个方便的。
可惜昨晚出事情了。
“练了一个时辰,不小心在林中睡着了,半个时辰前才醒来,”沈羿指了指自己这张精神满满的脸,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黑面神有说什么理由吗?要是一个劲地乱抓,惹出怨声载道来,他应该也承受不住。”
这法理不外乎人情,无论古今,都要讲究个人情往来,便是这佛门净地也不例外。
无嗔要是没个理由,就算他愿意,其他巡夜的戒律院弟子也未必愿意得罪人。
“嘿,这不是无遮大会要开始了嘛,”无尘嘿笑一声,“那黑面神说要在法会前保持规矩,免得到时候被留宿的客人们看了笑话。他可真是能操心,戒律院首座都没想得这么多。”
“无遮大会啊······”
听到不是搜查月下兄贵,沈羿心中一松,知道自己的光荣事迹没被披露出来。同时,他又在心中加深了怀疑。
这无嗔,他不将昨夜的事情说出来,只能说明他心中有鬼。说不定他昨晚跑到后山就是为了做某种不能见人的事,所以才找了个理由去抓夜游的僧人。
幸好他无嗔不是戒律院首座,否则他可能就直接跑到寮舍,一间房一间房搜过去了。
也好在夜游不是一件罕见事,所以哪怕被室友知晓了夜游,也没什么大碍。
“怎么?你对无遮大会感兴趣?”无尘见沈羿这出神的模样,用手肘顶了顶他,问道。
“如果是字面意义上的无遮大会,我倒是挺有兴趣的。”沈羿回道。
所谓无遮,是无所遮挡、无所妨碍之意,无遮大会是一种广结善缘,不分贵贱、僧俗、智愚、善恶都一律平等对待的大斋会。
和沈羿熟悉的那种“无遮”是截然不同的东西。
而作为幽州大派、佛门三大寺之一,灵龙铁刹的无遮大会更是会请来佛门高僧,他派高层,乃至朝廷官员,可谓是幽州一大盛事。
不过再如何盛大,也与沈羿无关。
毕竟他只是个还在为拜师而伤脑筋的小和尚。
拿起水桶往溪流里打了两大桶水,沈羿平举双手,便要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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