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万历四年,岁在丙子,其时张居正为首辅,正大刀阔斧的进行至上而下波及整个大明的改革,史称张居正改革。
经过徐阶、高拱、张居正三任首辅十年呕心沥血,大明朝终于迎来了久违的盛世曙光。
饱读诗书之士或投身科考,或投身幕府,欲一展抱负,而民间奇人异士也大举进京。随着张居正改革的影响扩大,京城汇聚的各式各样的人物愈加多。
……
绍兴府山阴县,世袭绍兴卫指挥使的张寿峰,手持书帖,兴奋莫名的在书房踱步。门外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少年探出头来,约看了几息,忽的一笑:“父亲有何喜事,孩儿也要分享。”
张寿峰闻言停下脚步,向少年招手,欢喜道:“介宾,来,来,快看!”
少年赶紧奔了进来,一把夺过书帖就看了起来。等少年看得差不多,张寿峰忍不住说道:“介宾啊,为父带你去京城可好?”
张介宾已经大致看完,知道父亲是要入定西侯府做幕僚。便开口问道:“父亲,您为何要放着绍兴卫指挥使的实职不做,偏要去当什么侯府幕僚?”
“介宾啊,我已三十九,人生过半,没几年好搏了。我没有为将之材,只懂些医术,能教你的也不多。”张寿峰说着,不由得摇了摇头,想到侯府来书,又兴奋起来:“现在机会来了,我们进京,我不能教你的,京城能教你。”
张介宾闻言一愣,还没想明白,张寿峰又继续说道:“我不求你读书有成,只愿能开阔视野,走一条你自己的路来,而不是像祖辈般世世代代困守绍兴卫……”
好不容易等到张寿峰说话间隙,张介宾赶紧插嘴道:“父亲,我是来叫你吃饭的。”
张寿峰抬头望了望外面的天,抓着张介宾的胳膊就走。
虽是午间,张寿峰仍然喝得酩酊大醉。
接下来几天,整个张府都忙碌了起来,张寿峰去绍兴卫办理交接手续,将世袭指挥使让给了兄弟张寿山。
张介宾也到卫儒学办理了相关手续,有指挥使出面,加上定西侯的威望,一切都波澜不惊。
最后,张介宾去了城隍庙,见了蒙师周述学。周述学良久不语,看了看尚未完成的书稿,挥了挥手,让他离开。
张介宾跪在城隍庙外,哭泣道:“老师,对不起,父亲要带我去京城,日后恐难回来,望老师另觅传人,介宾叫老师失望了。”
待张介宾走后,周述学喃喃自语:“糊涂啊,我既已收他,又何必舍近求远?天下何人及我,徐渭徐文长?不过有些文采急智,哪及我的天文地理奇门遁甲!”
……
十一月初,京城大时雍坊飘起了零星的雪花,张寿峰已举家进京有几日了。
前日去定西侯府报道,第七任定西侯是蒋建元,去年方袭爵,正欲有所作为,很是礼贤下士,封了五十两纹银,还给了十日假,让张寿峰先把家安顿下来。
这两日张寿峰父子跟着牙行看了几处房,即便下雪,也没停下看房脚步。看完大时雍坊这处三进四合院,父子都比较满意,一番砍价还价,以一百五十五两成交。
前往宛平县公署所在地积庆坊签契,钱契两清。并依法缴税,二十两内免税,一百三十五两需缴税,每两三分税,共缴税四两五分银。
此时天子脚下,张居正当政,考成法实行三年,吏治清明。而今年张居正还加大了考成法力度,可谓官不聊生。恰逢年底是外官三年一朝之期,各府县主官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张寿峰一行回到客栈,叫来脚行将行李都搬去大时雍坊新家,对张介宾说道:“介宾,随我去见梦石先生,方才我听人说他正坐堂问诊。”
张介宾忙道:“父亲,不用这么着急吧?我们到京城都没来得及休息,就到处跑,何况拜访梦石先生,不得提前递个帖吗?”
张寿峰却不在意道:“无妨,梦石兄非常人也,不会在意这些,何况我的假期有限,后面还有很多事,错过就得到明年去了。”
很快两人来到石仁堂,往里一看,一边坐着一位年约七旬的长者和站着十来个等候的病人,一边是正在抓药的伙计,和几个等候拿药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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