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佥事,如今壕沟被填平,明日鞑子的攻势必然猛烈,以王将军的本事,能不能受得住?”顾炎武低声问道。
他的对面,朱颐垣平静坐着,笑道:“宁人先生,攻城这种事情,第一天打不进来,第二天也同样打不进来。只要咱们不乱,清军就断然不会成功。九山王这么多年打出来的本事,不可小觑,我现在担心的却是消灭了佟养量,清廷势必震怒,到时候清军调动大军围攻,咱们需要怎么应付?”
顾炎武愣了一下,他万万没有料到,朱颐垣已经在想战胜之后的事情了,你这是把佟养量当成了期货死人啊!
好大的气魄!
顾炎武还真认真思索了片刻,随后道:“佥事,要说难对付的,还是洪承畴,在这么多降臣汉奸里面,唯有他文武全才,又了解各方情况。倘若是他领兵进攻山东,佥事多半就要小心了。”
这话说得含蓄,如果是洪承畴来,朱颐垣的胜算确实不大。
“宁人先生,实不相瞒,当初我设想了一个主意,就是为了算计洪承畴的。”朱颐垣也没有隐瞒,而是将骂死洪贼父母的设想,原原本本告诉了顾炎武。
“虽说祸不及家人,但是洪承畴为清廷鹰犬,一路杀戮,多少人被他弄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从他家人下手,反正我问心无愧。”
顾炎武深深吸口气,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他倒不是心疼洪承畴的父母,而是在琢磨着,如果洪贼爹妈死了,洪承畴会不会丁忧?
从清廷这边来看,肯定不希望洪承畴丁忧,本着好用就往死里用的原则,清廷怎么会放过洪承畴可问题是清廷入关,标榜自己替崇祯皇帝报仇。又极力拉拢士大夫,洪承畴又是他们推出来的招牌。
不让洪承畴丁忧,老家伙势必千夫所指,一下子就被动了。
“佥事,我看此事能不能成,其实落在清廷朝中的那几条恶犬上面。”
朱颐垣眉头微皱,“比如说?”
“孙之獬!”顾炎武笑道。
朱颐垣微微一怔,也说道:“实不相瞒,我在处理内鬼的时候,特意留下了几条线,让他们暗中给钱谦益等人送消息,这里面确实有孙之獬的远房亲戚,我正打算利用这些人,散布假消息,迷惑清廷。”
顾炎武微微一怔,随即伸出两根大拇指,长叹道:“我说佥事,你这主意都是怎么想的?要是早几年,就凭你这翻云覆雨的手段,八旗哪里能入关啊!”
朱颐垣眨巴了一下眼珠子,这当然是跟加西亚学来的。
如果自己能物色到几个卧龙凤雏,覆灭清廷,还真是指日可待。
朱颐垣和顾炎武聊了一阵,放松了不少,各自休息,而转过天,喊杀声早早响起,等朱颐垣过来观战的时候,清军已经派人冲了上来。
他们依旧推着楯车,前赴后继,源源不断涌过来。
王俊亲自督战,晁玉光提着一柄利斧,宛如救火队员,哪里出事,就扑上去,死死堵住缺口。
经过一上午的激战,双方都疲惫不堪,不约而同休息。
晁玉光身上中了两箭,被砍伤了好几处。
“晁将军,还是休息一下,好好处理伤口。”
哪知道晁玉光一摆手,“佥事费心了,俺自从加入义军,每战必争先,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没有一百也有几十,这么多年,能杀死俺的刀还没打造出来呢!”
朱颐垣也不由得一阵感叹,“弟兄们都是百战余生的猛士,十分让人敬佩。但我希望大家伙不光能战,还要知道,为什么而战!”
晁玉光仰起头,随口道:“佥事倒是说说,为什么而战?”
朱颐垣笑道:“那就先要问问大家伙,都是什么出身,有什么想法了。”
晁玉光道:“俺早年贩卖牲口,走南闯北的,很是辛苦,后来遇上了贪官,把俺借钱买来的牛马都给抢走了,没法子只能投靠王家兄长,俺恨贪官污吏,也恨鞑子!他们都不是好东西。”
“对!”朱颐垣道:“这就是我们战斗的目的,为了铲除贪官污吏,为了驱逐胡虏,为了能过得更好。我们付出的牺牲,都是值得的,百姓会铭记在心,子孙后代会感激我们。”
朱颐垣和将士们聊着,很快清军的攻势再度开始,他们还向着葛沟店发起攻击,可很快王俊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清军明显降低了强度,更多的是呐喊,遇到反击,就立刻撤下去。
“佥事,鞑子猛攻对面的营寨了。”
朱颐垣登高眺望,确实,佟养量将攻击重点放在了东边的营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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