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五老与季陵正在东苑看戏,刚演到精彩之处,忽然从台上滚下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不偏不倚落在了季陵身前。
这颗人头不是别的,正是之前两次三番捉弄于他的“死孩子头”!
胡三太爷见到人头之后勃然大怒,当场拍案而起,叫声“妘儿,休得无礼!”,而后一个纵跃跳至近前,伸手一捞就把那人头擒在了手里。
而后不由分说,撸起袖子把手顺着人头血肉模糊的断颈处插了进去,摸索几下,接着用力一拽!
竟从中揪出一条年岁不大的小狐狸!
那狐狸生得尖嘴毛腮,毛发灰褐,只有四足与尾尖一撮洁白胜雪,一筒皮子油光水滑。
此时被胡三太爷攥住尾巴提在半空,却丝毫不慌,仍在不停地扭动身躯,一对乌黑的眼珠滴溜溜乱转,闪烁着狡黠的光。
这时,跌倒桌底的季陵也被其余四老搀扶着颤巍巍站了起来。
胡三太爷狠狠瞪了眼手中不安分的小家伙,气得须髯乱飞,拎着它大步来到季陵身前,先歉意深施一礼,“家中孽畜无状,惊扰了贵客!”
而后将那小狐狸用力掷在地上,踩住尾巴,伸手从一旁侍立的仆役手中抽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递到季陵面前。
“老朽管教无方,实在惭愧!现将此贼缉拿在案,任凭贵客处置!是杀是剐,悉听尊便!”
此言一出,不仅周围丫鬟仆役,就连季陵身边四老都大吃一惊。
“三老太爷,这可万万使不得啊!”
几乎在胡三太爷话音落下的瞬间,府宅的一干管事下人便齐齐跪伏在地,声泪俱下地哭求道:“七小…这狐狸本性不坏,只是一时贪玩,不小心冲撞了贵客,小的们求三老太爷高抬贵手,就饶了它这一回吧!”
胡三太爷闻言怒极反笑,照着最近管事的大脸就是一脚,踢得他原地翻了好几个跟斗,骂道:“你们这些腌臜的泼材,瞎了你们的狗眼,还敢为这孽畜求情,吃了熊心豹子胆!”
说着,扔下剑,抄起一旁的木凳狠砸向脚下的小狐狸。
只听一声脆响,那木凳先砸到狐狸后腿,又磕在石砖上,竟应声而裂,散落一地。
小狐狸吃痛,嗷地发出一道凄厉至极的惨嚎,身子缩成一团不停抽搐,短短片刻,竟已口吐白沫,双眼一翻,昏厥过去。
季陵在旁见了,心中直呼内行。
真看不出来,这小畜牲也是个演技派!
事已至此,他自觉没必要跟此等披毛戴甲之辈纠结,何况这一老一少配合得如此卖力,多少要给点面子。
实际上,昨日雾中初次相会,季陵便窥破了这小狐狸的伪装。
这些个山养孽物,最喜装神弄鬼!
前有黄皮子“讨封”,后有猿狐“拜月”,其实都是些不入眼的旁门左道,当不得正派修仙之术法。
遑论此地乃凡尘,罕有灵媒,此等荒山野岭里的鳞羽之畜愚昧不堪,虽入仙途,却不识天数,诚可悲也!
像眼前这只小狐狸,定是练了什么邪法妖术,不知从哪座坟丘里刨出一具夭折而亡的孩童尸体,掏空内脏颅髓,合身钻入其内,操纵行僵,以恐吓过路凡夫。
种种不堪,不足以提。
人分高低贵贱,妖亦分三六九等。
眼前这一大窝子妖鬼恶货,根本不配季陵显现正身以待,他之前在浮烟山中打坐,神识遍搜山野,曾不止一次路过此地。
不管其是否认出季陵的身份,既然对方演得如此奋力,他自然也不能轻易落了下风!
于是季陵呼吸渐渐急促,苍白的脸上慢慢有了几分血色,蹒跚向前,轻轻踢了踢“昏死”过去的小狐狸,稍稍松了口气。
胡三太爷见状,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微光,捋顺了长髯,正待开口说些什么,却见季陵突然弯腰,从地上拾起一根凳腿,猛地朝小狐狸天灵盖敲了几下,口里还骂骂咧咧:“这狗娘养的小畜生,差点把俺老汉的魂儿吓掉了,看俺不打死你狗日的!”
小狐狸猛遭重击,根本来不及闪躲,惨嚎几声,脑袋一歪,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刚才是装的,现在是真的晕了。
季陵的突然动手,让五老加一众仆役都始料未及,等回过神来,但见小狐狸已软趴在地,手脚抽搐,口里不住地渗出血沫。
“你…找死!”
当即便有几个膀大腰圆的小厮想要发难,满脸横肉狰狞地上前,没走几步,就被胡三太爷拦下。
“尔等要干嘛?造反吗!”
这位活了不知多久的老太公在府中威严深厚,只一眼便让众仆退却,不敢造次,转过身看也不看躺在地上犹如死狗一般的小狐狸,反而一脸担忧地望着季陵,柔声安抚道:“贵客勿恼,莫要为这孽畜气坏了身子,若还不解气,老朽一声令下,把这野狸打死丢出去喂狗便是,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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