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季陵回到塔沟寨时,东方初晓,寨中鸡鸣犬吠之声不绝于耳。
抄小道回到居住的木屋,路上竟没听到集市热闹的喧嚷,反而一片寂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糊味,十分反常。
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季陵心里有种猜测,但还不能确定,匆匆吃过早饭,穿过苞米地向村长黄老头家赶去。
离着老远,就听到人声鼎沸,吵嚷不休。
来到黄老头住的小院,见院门大敞,里面外面挤满了男女老少,个个面露悲戚,颇有义愤填膺之色。
街角处有一小撮老太小娘聚在一起,正在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什么,每人脸上都是一幅深恶痛绝的表情。
季陵躲在后面偷听了半晌,总算弄清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昨夜三更天左右,有一伙胡匪把寨子北面的堆的茅草垛给点了,火借风势,迅速蔓延,很快就烧到了寨子里,引发了一场不小的火灾。
这还不算完。
那群放火的胡子,趁村民救火之际绕到寨子东头,顺着苞米地杀进村口,佯装要进寨洗劫,其实暗地里偷偷潜到赶山帮所在的营地,趁其不备,狠狠地烧杀劫掠了一番。
当时场面十分混乱,赶山帮众人忙着救火,皆无防备,被这伙歹人轻易得了手,不仅死了不少人,携带的财货骡马也丢失泰半,可谓损失惨重!
等到村长黄老头反应过来,组织寨中民夫赶往援救时,对方早已带着抢来的财货逃之夭夭,彻底没了踪影。
村民们本就与山里的胡子有不共戴天之仇,昨晚上虽然没有死伤,却也被焚毁了几家屋舍。
更重要的是,赶山帮在自家门口遭劫,伤亡数十人,财货更是被洗劫一空,眼瞅着今年的赶山大集已经泡汤,往后估计也难了。
于情于理,都咽不下这口恶气!
于是今天一大早,天还没亮,村民们便携家带口、呼朋引伴,一齐到村长黄老头家中抗议,要他组织民夫进山剿匪。
多年来,塔沟寨饱受山贼胡匪袭扰,村民们早对那伙亡命徒恨之入骨,恨不得啖其肉,寝其皮,饮其血,抽其筋,将其挫骨扬灰!
经此一役,积攒的怨气终于爆发出来,一时群情激愤,声浪滔天,就连平日里德高望重,说一不二的黄老头,短时间内也无法平复。
季陵默默缩在矮垛下又听了一会,才起身离开。
不得不说,这伙胡子确实狡诈狠辣,声东击西之术用的很是麻利!
也不怪塔沟寨村民和赶山帮轻易中计,仓促之下,实是难以防备。
不过…
“原来他们的主要目标不是我啊…”
季陵砸吧砸吧嘴,稍稍有些扫兴。
无所谓,他现在很好奇,那伙胡子兴高采烈回到山寨,却突然发现等着他们的是十几只吃人的恶鬼,脸上究竟会作何表情?
“这就叫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
与此同时,寨口赶山帮营地。
崔少离狼狈不堪地瘫坐在烧焦的土堆上,望着东倒西歪的车仗和身前十几具蒙着白布的尸体,目光发直。
拉帮放山两年半,他还是头一次遭受这么大的损失。
不能说伤筋动骨,简直到了肝肠寸断的地步!
听着周围隐隐啜泣声和伤者的哀呼,崔少离的心头一片木然。
一个管家打扮,白发苍鬓的老头慢吞吞地走了过来,凑到崔少离耳边低声道:“少东家,损失的财货和伤亡的人数都已清点完毕…”
“三十二匹骡子剩下十八,驼马十二剩四,驴子十九余六,拉的四十七车货物仅剩十二车半,银钱损失不计其数,少东家您从老爷那支取的金子…也都没了…”
听到这,崔少离嘴角狠狠抽了抽,两手耷拉着,呆坐在地,没有任何表示。
老头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一双浑浊的老眼浸满了的悲伤。
“车队此行的二百二十七人里,轻伤二十九人,重伤七人,死亡十五人,一共…五十一人。”
崔少离直了直身子,拳头渐渐紧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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