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鏖战后,远处当当当的声音响起,那是北梁军鸣金收兵了。
太阳西沉,残阳如血,洒在江别城的城头上。
城头上尸体遍地,血液干涸后覆盖了一层又一层。
北梁士卒的尸体,镇北军士卒的尸体,断裂的长矛、长刀,断掉的箭矢钉在城墙上。
镇北军士卒远望着北梁士卒离去,他们早已经疲惫不堪,要不是有心中的信念支撑着,早就倒下了。
北梁军退去后,镇北军一个接一个的坐了下来。
李墨染即使是三品武者,一天高强度的战斗,也已经精疲力尽了。
和李墨染一同守城的士卒都用感激的目光看着他,要不是李墨染,他们可能已经死了。
李墨染轻轻的靠在城墙上休息着,他是救了很多人,但是有更多的人他救不了。
在庞大的战场中,三品武者,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李墨染身旁的百夫长擦了一把脸上沾着的血,擦不干净,只是把血擦的糊开了。
那名百夫长苦笑了一下,扭头问李墨染:“小兄弟,为什么来从军啊?”
李墨染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沉吟道:“或许是为了年少时做的一个梦吧。”
那名百夫长哈哈笑了笑,只当李墨染是在开玩笑。
“我啊,”那百夫长说道:“当初家乡闹洪灾,就是听说军队里有饭吃饿不死,才跑来从军的。”
说着,那位百夫长拍了拍一旁年轻的士卒:“六子,你又为什么来从军啊?”
叫六子的士卒憨厚一笑,用手抓了抓脑袋:“我啊,当初就是被抓了壮丁,才从了军。后来,才到了镇北军。”
李墨染听完,心中一动,沉默了许久。原来,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战争。
不知哪里传来了歌声,紧接着所有镇北军士卒都开始齐唱着那首无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歌声响彻整座江别城,李墨染听了几遍以后,嘴里也轻轻哼着那首无衣。
过了片刻,李墨染身旁的士卒皆已沉沉睡去,睡觉时手里还紧紧攥着武器。
夜色已暗,李墨染转身远眺夜空。
突然,他的身侧传来铠甲的摩擦声。
李广牧开口道:“李墨染,打仗,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李墨染点了点头,接受了李广牧的说法。
李广牧继续道:“作为主将,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你麾下的士卒是活生生的人,你做的每一个决策,都有可能会葬送你手底下将士的性命。你那天的决策太想当然了,不要把你的敌人当作傻瓜,这样只会让你手下的人白白送死。”
李墨染看着李广牧严肃的表情欲言又止,终是没有说出话来。
李广牧扫视了一圈疲惫的士卒们,抹去了心中的不忍,喃喃道:“再守两日,两日后,我们弃城。”
......
两日后的夜晚,江别城上依然插着军旗,但城内已经空无一人。
镇北军撤离了,现在的撤离是为了将来更好的守护大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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