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忽然有一个陌生人对你表现出过份的热情,那你可就要小心了,在这种情况下对方九成都是不怀好意,后世有很多单纯的女大学生就是这样被拐卖到了山沟沟里,然后过上了相夫教子的生活......
因此陈思安立即警惕起来,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亲切地望着推门走进来的这个人。
刘功是个身材削瘦的中年男子,穿一身皂服,头戴一顶无脚幞头,露着两只招风耳,挺直的鼻梁,微红的国字方脸,只是这张原本标志着忠义厚道的脸上却偏偏生了一对三角眼。
这位阳谷县第一押司的面相让人一时间难辨忠奸。
陈思安于是更加警惕了,这种忠相和奸相混合在一起的家伙不是大忠就是大奸、绝无例外,基本不能算是个正常人;如果这种人还在对着你微笑,那就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了。
现在刘功就在对着他笑,一面笑还一面点头夸奖他道:“好人才啊......果然是这样的少年英才,才能做出轰动阳谷的事情来。”
说着脸色忽变:“陈大郎啊陈大郎,你可知道你做的事情,为知县相公添了多少烦恼吗?”
陈思安苦笑道:“押司大人可不要吓我啊,我就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还能让知县相公因我烦恼?”
“我可没吓唬你,你是一般的孩子吗?居然聪明到险些就搅乱了阳谷市场!你究竟知道不知道阳谷的鸡蛋现在是什么价格?告诉你,是四文钱一个!而且这还是生鸡蛋的价!
鸡蛋涨价了,肉、菜、油哪一样不得跟着涨?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很多人见到鸡蛋涨价,就跟着也去养鸡,若是因此误了耕作,你陈大郎就会是始作俑者、为恶之源!”
刘功指着他的鼻子笑骂道:“知县相公在阳谷县磨勘三年,今年正是最关键的时刻,被你陈大郎这么一弄,又怎能不平添许多的烦恼?”
“您要是这样说,那确实是小子的不对了,不知刘押司能否给小子一个机会,让小子能够面见知县相公请罪?”
“你倒是会随杆爬上来,知县相公事务繁忙,哪来的时间见你这个捣蛋鬼?”
刘押司忽然面色又是一转,哈哈大笑起来:“罢了罢了,看你还算老实,本押司就不逗你了。
算你小子运气好,知县相公说了,陈大郎虽然一时令市场混乱、物价攀升,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若说有错,倒是错在阳谷县的监市和市易务们,他们一个个的老于旧事,不谙时变,才真是需要大力整治一番呢!陈大郎不过只是送了些鸡蛋就令阳谷县吏治不足之处显现,不仅没错,而且还有功!
知县相公还夸你天资聪颖,卖货所用的宣传手法竟不比东京的那些正店差,甚至还要比他们更为高明,可见阳谷县人杰地灵,令他都面上有光......”
令务在一旁都快听傻了,知县相公这是把陈大郎夸成一朵花了,陈大郎该不会是知县相公的私生儿子罢?
刘功笑着冲店宅务令务点点头,便招呼陈思安去了他办差的房间,拿出册簿,亲自为他办理户口迁转事宜。
“今后可不要再称自己是孩子了,涑水先生七岁就知砸缸救人,十二岁能执剑却蟒,晏宰执十四岁就已经是同进士出身,神童之名天下谁人不晓?你今年可都十五岁了,而且待本押司为你转户后,你也是阳谷县的一名主户了。”
“是是是,押司大人说得是。”
陈思安非常朴素地认为夸奖自己的这些话就一定是有道理的,笑吟吟地站在一旁,等着刘功为他迁转户口。
之前他是随姐姐寄住在西门家,算是西门家的‘客户’,现在有了私人的产业,就可以自己做主户了,西门大姐虽然和他这个娘舅住在一起,户口却还是落在西门家,毕竟是西门家还没出阁的闺女,没道理把户口落在舅舅家的。
“成了主户之后,你就拥有了招附浮浪者为客户的权利,不过你那栋买自廖瘸子的小楼本来面积就不大,名下也没有田地需要人帮忙耕种,小小年龄还是不要太过虚浮,学着那些大户人家招募什么门客、庄客,你可记住了?”
刘功帮他迁转了户口后,想了想,又眯起三角眼提醒了一句;这是只有家中长辈才会提醒后辈的话,刘功和他不过是初识,其实已经算是交浅言深。
不过人家毕竟是出于善意,陈思安自然是虚心接受,连连点头称是。
“不过你年龄尚幼,若是日常生活不便,倒是可以临时雇佣一些干当人、人力、酒食作匠;有时候‘小人’用的得当,确实可以分担‘君子’的压力,倒是不会有人因此而指责你奢华的。”
刘功说的干当人就是杂役,人力就是男佣,酒食作匠就是厨师或者厨娘;有宋一代经济繁华,各行各作无不俱备,只要通过牙人中介,就可以聘用这些家政服务人员;
如果细分的话,还有书表、司厅子、押番、门子、直头、轿番小厮儿、火头、直灯香道人、园丁等等......有驻家的,也有打辰点工的,一切都看主家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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