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有点不大正常啊,老姜,一口气说那么多话,都不像你了。”
“我就想尽快结了这事。”
“我们得弄清楚情况,才能移交给刑侦那边。”
“你还真想继续往上弄啊?他是咱们镇上的人,尽量私了行了。”
老姜没告诉安腾他心中的困惑,他明白一旦告诉安腾,那这件事情势必将变得不再容易收场。他会循着老姜提供的思路继续追问下去,而这势必也会增添老姜的工作量。
老姜抽完一根烟。安腾问老姜,知不知道杨羽钟回镇上教书了?尽管不常去学校,老姜也当然知道这件事。
杨羽钟是这个镇上难得一见的高材生,以前,老姜一直以杨羽钟作为正面教材,希望小问也能像杨羽钟一样成为有用之材。他那时候就觉得杨羽钟这样的人到最后一定会留在大城市,过上城市白领的生活。不过当他听街坊邻居说杨羽钟回到镇上教书的时候,内心陡然生出失望情绪,杨羽钟也就再没成为他的“正面教材”。
“你想说什么?”老姜问。
“他前两天去我家找我,说他哥杨羽庆托他来问我,对陈自力打算怎么处置。我就问羽钟,他哥跟陈自力很熟嘛,他说他也不知道,但他哥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你说有没有可能,他哥在陈自力砸设备这事上也掺和了?”
“没谱的事情别乱猜,他哥要是真有问题,会托他弟过来问你这个警察吗?”
“这可不一定,万一到时候人家就说我就是问问怎么了,问问难道还违法?”
“有没有可能杨羽钟知道他哥为什么问陈自力,却瞒着你呢?”
“别逗了”,安腾摆摆手,“羽钟就是骗他哥,也不会骗我的。老姜,我和羽钟的交情那可是过了命的。”老姜问他怎么回事,安腾说起了他十三岁时的一段经历。
九岁那年暑假的一天下午,安腾独自在河边钓鱼,静等两个多小时后,一条鲶鱼上钩了。他集中注意力,准备提起钩子,可此时旁边钓鱼的三个邻镇小混混突然集体打起喷嚏来,鲶鱼直接脱钩而逃。
他们明显就是故意的。安腾对着河骂了一声傻叉。几个小混混走过来,其中一个直接踹了一下他的手臂,问他骂谁呢。他从草坪上站起来,不服气地说谁来认就是骂谁。他自知不是这三个混混的对手,但嘴巴却一直保持着强硬。
几个人连踢带打,安腾招架不住。打了一会儿后,其中一个小混混说,只要安腾说自己是个傻逼,就饶了他。安腾死活不说,最后这三个人撕掉安腾的衣服,抬起赤裸的安腾,喊了声一二三,将他直接丢进河里。
河面泛起巨大的水花,安腾被呛住了,要命的是腿也开始抽筋,根本动弹不得。他是旱鸭子,不会游泳,要是沉下去就完蛋了。河岸上的三个混混早就没了踪影。安腾一瞬间想到死。就是在那时,一个身影顾不得脱衣服从河岸上急速奔跑着跳河里,游到他身边,费尽力气把被呛着的安腾拉到岸上。这时,他才看清救他的人是杨羽钟。
当时,杨羽钟是班里学习成绩数一数二的学生,和坐在最后一排,总考倒数名次的安腾形同两个世界。可那次救了安腾的命后,两人在学校里常常走在一起。
安腾也认定,和杨羽钟将是永远的朋友。
这种朋友不会因为不在一起或疏于联系,关系就淡漠了。那时他就明白,小学过后,他们的交集会越少越少。他不会升到重点初中、高中,不会考上一所人人羡慕的大学,更不会成为一名标准的都市白领。
令他没想到的是,半年前,杨羽钟在毫无意外地完成学业后,竟主动从南方回来,成了这里的小学老师。他们的见面机会的确变多了,可安腾却暗地里有些为杨羽钟感到可惜。
老姜看得出来,安腾喜欢讲述这段经历。
这天直到傍晚,陈自力一直都不肯配合。老姜让安腾不再继续问陈自力,一直晾着他。快下班的时候,秦源打来电话——他肯定也听说陈自力从医院回来了。
“陈自力目前还是一口咬定,他砸设备的时候就是喝醉了。”老姜来到秦源的办公室,开门见山。
秦源又问他陈自力的状态对不对,看起来像不像在故意隐瞒什么。老姜早就看出来,陈自力有所隐瞒。但他却没打算对秦源说实话,因为说了实话,秦源势必会进一步想办法继续调查陈自力,那时候他就不得不投入更多精力在这个案子上了。
“他和平常没什么区别,你也知道,他这个人就是吊儿郎当的。秦总,你要是再这么僵持下去,这镇上巴掌大的地方,传出去也不好听。趁早赔钱私了吧。”
秦源拿起桌上的烟,递给老姜一支烟,帮他点上,又让他坐下。
“说实话,设备没有受到大的损坏,如果他真的就是醉酒闹事的话,象征性地赔厂子里一点钱就算了。老姜,你知道我担心什么吗?我担心陈自力闹这一出是背后有人在搞鬼,陈自力干这事就是为了钱!所以我还是希望你能帮我再去深入查一查,万一真被我言中了,这个案子我放了陈自力,接下来肯定有更多麻烦。如果你能查出陈自力是个拿钱办事的,那只要他招供,一分钱也不用赔。”
来之前,老姜就预感依照秦源的性格,他不会这么善罢甘休。老姜坐在他的沙发上,沉默地抽着烟,妻子在化工厂里上了两年班了,他不想和秦源把关系搞僵了,只说自己会再去查查的。
老姜起身,把烟屁股扔到水晶石烟灰缸里,转身离开时,秦源突然叫住他:“对了,老姜,我还听说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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