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珝刚刚退出林如海的房间,便有亲兵过来通知。
“大人,扬州知府前来拜见,已在前堂等候。”
“让他候着。”
扬州知府与林如海这个巡盐御史相同,也是难以善终的官,但这一任扬州知府罗如烈却出乎意料的做了几十年,早已被八大盐商腐化,给个一品都不换,贪污的银子又何止百万。
贾珝转身走进偏房,自从林如海中毒之后,遣返仆从姬妾,在偏房开了个小灶,张管家与吴姨娘轮做饭,亲尝汤药,好在自林如海中毒之后无人在下毒。
那个打酱油的太医正在里面看着熬药,陈识则是坐在一旁默默沉思,这位老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精气神异常的好,嘿嘿直笑。
“你小子来的正好,我有一条妙计,能够荡平这两淮大小盐商,你把那些盐商尽皆宴请,我把毒药下到酒里,不到一时三刻就会毒杀身亡,你只需要提前服下解毒丹保住心脉,我再给你解毒便是。”
“世伯说笑了。”贾珝看着陈识眼中的躲藏之色并未多问,有些事还是糊涂一些最好。
“世伯可有服下去立刻发作的虎狼药?”贾珝左臂有伤终究是个祸害,找点肾上腺素之类的东西,关键时刻搏命用。
“你要虎狼药作甚?你要是伤了根基起码折寿二十年,这可补不回来。”陈识闻言一顿,劝解道。
“扬州如今局势不明,珝现在左臂有伤,若有什么突发情况,也好有个应对。”
在船上贾珝特意让陈识给他看过左臂,陈识直接断言贾珝这辈子别想舞刀弄枪了,伤了筋骨日常用力倒是没什么,若是在舞刀弄枪这左臂就保不住了。
强势有能为如林如海尚且被逼到如此境界,他现在是一个半废之人,若真有事也只能靠几个亲兵,还是早作准备的好。
“没有,我只有给林如海吊命的一副药,现在用不上了,你若是要便拿去,你想要的那种药老夫没有。”陈识翻了个白眼,无奈的说道。
“世伯拿来便是,还有那解毒丹,护心丹之类的各给我拿上两瓶,珝这两日怕应酬不断,唯恐小人谋害,只好时常防备。”经历林如海一事之后,贾珝认为这解毒丹还是常备的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
贾珝将从陈识那坑来的瓶瓶罐罐挑选一些塞进袖子里,其他散给亲兵,没有搞到肾上腺素,这几人那都是他的身家性命,可不能有事。
“下官罗如烈参见钦差。”
“罗大人请起,不知罗大人登门有何贵干?”贾珝熟练的扶起罗如烈。
罗如烈五短身材,须发皆白,鹰钩鼻,一字眉,想是年老的原因,笑起来明明凶恶的面相看着有些和蔼。
“钦差奉陛下御旨巡查江南,如烈自当尽地主之谊,如烈已包下画舫,准备了美酒美人想请贾钦差赏脸。”
“好说,好说,罗大人盛情难却,我自然不好拂了罗大人面子。”贾珝温润一笑,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鬼蜮伎俩。
是夜,江上碧波荡漾,微风轻拂,山青柳翠,灯火通明,颇有人间仙境之感,一艘画舫逐渐远离码头,画舫船柱上雕梁画凤,彩灯上所画栩栩如生,如同活过来一般。
贾珝坐在首位,罗如烈坐在次座陪酒,贾珝看着台上跳舞的舞姬感叹道:“还真是腐败啊。”
莫说京城,便是在贾珝前世,信息大爆炸的时代,也没有这等表演,八大盐商真真腐败,就是不知道能抄出多少银子,三大营和辽东的将士还等着带着银子回去发饷呢,这也算是八大盐商为他们所做的罪恶稍稍赎罪。
画舫顶部巨大的花球爆开,花瓣随风飘舞,一绝世佳人从中飞出,一身舞服尽显其高挑、玲珑的身材,舞姿矫若游龙,翩若惊鸿,如同天仙下凡,气质如空谷幽兰,不似人间芝草。
“妾身敬贾大人。”
舞姬从一旁侍女手中接过酒杯,遥敬贾珝。
“贾钦差少年英雄,舒姑娘也是千娇百媚,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无一不通,与贾钦差正是郎才女貌,贾钦差何不娶回家中,金屋藏娇?”不知是哪家公子醉醺醺的说道。
贾珝闻言怒不可遏,一脚踹飞身前矮桌,“放肆,你是哪家小孩,竟敢辱我,你家大人何在,竟如此无礼,左右将他给我推出去醒醒酒,改日我必登门拜访!”
贾珝身旁亲卫拎着此人走出画舫,使得舒家小娘极为尴尬,她就是被豢养的扬州瘦马。
瘦马就是瘦小的马匹,而扬州瘦马,即窈窕弱态的女子,是豪商巨富为了满足自己和交际需求所养的女宠名媛,也就是高级的妓女。
而瘦马的来历多为贫寒百姓家丽质天生的瘦弱女子,上等的瘦马要从小教授琴棋书画,化妆形体等百般淫巧,一匹上等的瘦马往往能卖出上千两银子,注意是银子,不是铜钱。
瘦马一行在两淮地区发展时间甚久,最早之时能追寻到北宋时期,已经形成了一条完整的产业链,有专门的牙婆,牙行负责买卖瘦马。
就连皇帝偶尔也会接受两淮之地所献的最上等瘦马,好在大齐已历三世,倒是还没有皇帝做出这种堪比宋徽的丑事,就连喜豪奢的太祖皇帝在七下江南时听闻此事也是扫袖而去。
刚才那人让贾珝娶扬州瘦马,这是把他的脸扔在地上反复摩擦。
“贾大人莫要生气,齐家公子只是一时口误,贾大人大人有大量便饶过他吧。”罗如烈坐于次席,怀里搂着一位美娇娘,举杯劝道。
八大盐商的齐家,贾珝眼中寒芒一闪,他这个人一般不记仇,都是现场就报,现在大军未到,这个仇可以记,日后我必拿齐家试刀。
“齐威酒后失言,多谢钦差不杀之恩,改日必携重礼上门,负荆请罪,以求贾钦差原谅。”如同一只落汤鸡的齐威走了进来,醒了酒,俯身便拜,倒是干脆,看来留不得他,贾珝暗中思酌道。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酒气熏熏的罗如烈带着一帮子人轮流向贾珝敬酒。
“这是徐家大公子徐凯,这是齐家二公子……”
不提八大盐商如何,他们的这几个公子哥看起来都彬彬有礼,温文尔雅,这个表面工作作的是相当到位。
经过短暂的介绍贾珝也了解了八大盐商的构成,大致分为上三家和下五家,齐,徐,戴三家朝中有人,在八大盐商中地位超然,轻易动不得,下五家中,白家大小姐是忠顺亲王的宠妃,所以与上三家实力接近,至于王,谢,刘,陈四家就稀松平常了,虽与朝中大员也有些联系,但只是每年上供而已,至于其他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贾珝决定就算放过其他几家,也要先拿下白家,白家既然与忠顺亲王有关系,那下毒的多半就是他家,若是能抄出罪证正好帮嘉佑帝铲除后患。
“贾大人远来两淮,事发匆忙我等未多做准备,区区薄礼请贾大人笑纳。”
贾珝看了一眼装的满满当当的马车点点头,“既然如此送到盐政衙门便是。”
“林大人为人颇为清廉,若是被他看到……”
“我与诸位乃是私交,就算被林大人发现又能如何,左右不过一个巡盐御史罢了。”
贾珝豪气干云的说道,现在他外强中干,还不能与这些蠹虫翻脸,还需虚与委蛇,最好能让这些盐商认为他胸无大志,就想来捞一笔银子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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