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乡,三里亭。
凉亭以木石制成,足以用做挡雨。
铮铮琴音响起,显得萧瑟寂寥。
时不时有人路过,隔着不远观望。
抚琴的乃是名青年,年近三十。
一席青色的宽衣博袖,黑发披肩以蓝布而束发。最惹人注目的莫过于此人极其秀美,比往昔的邹忌徐公更甚。哪怕是路过的女子与之相比,都会自惭形秽的低下头来。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若是有学识的人路过,定能听出青年所弹奏的乃是《鄘风·相鼠》》。暗比在位者无礼仪,将其与老鼠相比,此举不言而喻。
“也是时候了。”
张良站起身来,身后九尺高的壮汉帮着将古琴装好背在身后。若非那人的命令,他是不会冒险来至温县的。
自昔日一别,已经快过去三年。
当初若非那人相助,他已经死了。
他出自新郑望族,自大父起五代为韩相。秦国灭韩时,他还未出仕为官。即便如此,他也是当地有名的俊后生。
他的胞弟为了抵抗秦国而死。
悲愤的张良并未耗费钱财安葬其弟,而是将钱财聚起,希望能寻一力士刺杀秦王为韩报仇。
可惜,至今未果。
后来,他也被秦国通缉。
机缘巧合下,他结识了位神秘人。
至今为止,他也不知对方身份。
神秘人每次现身,必是戴着青铜面具。声音无比沧桑,个子不高,按张良估计应当是位耄耋老者。
对方自称为楚人,氏南公。
当时张良就明白了,觉得对方或许是昔日韩国大臣南公揭之后。否则的话,又怎会无缘无故的助他?
后续几年,张良对楚南公是越发佩服!
十八年,秦国派军攻赵。
秦王至邯郸,将昔日与他有恩怨的氏族悉数坑杀!
二十年,燕国都城被破,燕王退至辽东。
一个个国家,倒在秦剑之下。
张良本还心存一丝希望。
特别是看着楚国名将项燕大破李信,更是感到了丝慰藉。但可惜,当王翦亲率六十万大军时,张良彻底绝望。
“项燕能胜李信,因昌平君启于后方作乱,李信不得不调头平定叛乱。但可惜,楚根本无法抗衡秦国。”
“战事看的是兵力粮草辎重……秦有巴蜀天府之国,关中更有郑国渠,粮草远胜于楚。秦国倾举国之力,若是战事僵持,楚国如何能耗得过秦?”
一切,也都如楚南公所预言的。
楚国兵败,项燕自杀。
也是那日,楚南公说了句话。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是了!
张良瞬间化悲愤为动力。
暴秦虽强,却有诸多隐患。
只要他还活着,就能报仇!
他的三百僮仆为了掩护他,一个个坦然赴死,倒在了他的面前。那天,新郑满城皆赤,韩人的血几乎流尽!
家仇国恨,不共戴天!
“南公所言甚是。”
“终有一日,良必要亲手覆灭暴秦!”
……
……
回想往事,张良长舒口气平复心情。
现在,他更好奇的还是那位白日!
白日,乃秦国武安君白起之后。
不过,他这一支乃是庶出的庶出。
而且自白起被赐死后受到牵连,迁至温县。
他的父亲白草,张良倒与之有些交道。
当初也曾至新郑,为了抗秦出谋划策。
先是让韩非出使秦国,希望秦国能不对韩出手。谁知道秦王无耻至极,竟然将韩非赐死于云阳。
后来,白草又献上一策。
让郑国至秦国修河渠,以此疲秦存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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