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叫张图，龙城本地人，二十七岁，据传是东兴的双花红棍之一，这次是来参加比武招亲的，被安排在秀石轩落脚。

其他几位选手自称自己今晚早早睡下，一直没听见四号房里传出任何响动。直到张图那声嘶力竭的一声高喊，几人冲出房门一看，才发现张图已经遇害。

姜家闹鬼之事本就传言已久，眼下又碰到这档子怪事，一伙人顿时断定姜家有厉鬼索命，纷纷忧心忡忡，在张图房门外吵得沸反盈天，闹着要搬离秀石轩。

“借过。”

连叙目无表情的穿过人群，径直进入四号房。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寻找“传奇遗留”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完成姜清雪委托的事也才刚刚步入正轨，眼下又莫名其妙冒出鬼怪的传闻，姜家极有可能是是非之地，万万不可久留。

张图仰面朝天，瞳孔瞪大，大抵是生前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给吓的。

房间里看不出任何打斗的痕迹，结合秀石轩其他人所说，可以排除凶手掩盖作案痕迹的可能，凶手应当是在张图失神时一刀毙命，而后逃遁而去。

张图披头散发，穿着睡衣，双脚正对着房门，他当时应该是起床，连叙往凌乱的床榻摸了一把，被子底下余温尚存，枕头旁随手放着一本小说，更加断定了心理的推测——张图在丧命前一刻躺在床上休息。

只是张图为什么会起身开门，是因为听到了敲门声，还是说他听到了门外传来奇怪的响动？

连叙觉得应当是前者，换做是他，若是去查看门外传来的奇怪响动，绝不可能手无寸铁的开门，怎么着也得找个趁手的东西防身。只是张图开门后为什么会发出“鬼啊”这样的喊声呢？

零号山庄的外部的防卫堪称固若金汤，连叙之前留意过，光是正门外就埋伏着一伙训练有素的安保，要想正面闯进零号山庄杀人无异于天方夜谭。

真正的凶手恐怕还潜藏在山庄之内，甚至极有可能就是参加比武招亲的人之一。

事情变得棘手起来。连叙可不想睡觉的时候忽然被人一枪打爆脑门。

“不好意思，影响大家休息了。”

正当连叙默默思考这背后有没有可能存在什么阴谋的时候，一道干瘪生涩的嗓音从门外传来。

连叙回头一看，是那位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姜家大管家李三省，他连忙迈步靠了过去。

多说一嘴，龙城是个稍显魔幻的城市，一切事务都由几大家族组成的龙城事务委员会负责，治安厅之类的官家组织纯粹是个摆设。

他神色匆匆，脸上满是倦意，被一伙人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吵得耳根子生疼。

“李管家，你老实告诉我们，姜家闹鬼的传闻究竟是真是假？”

“是啊，这张图突然惨死，你多少得给我们交个底吧？”

众人议论纷纷，语气咄咄逼人。

“这……”李三省支支吾吾，愁容满面，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看上去行将就木，死气沉沉。

“李管家，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难道你还要瞒着我们吗？

我想你不会不知道，很多来参加比武招亲的年轻人都有头有脸来头不小，要是再出了什么事，恐怕姜家也会遭到不小的压力吧？”

连叙循着声音望去，开口说话的人是严重。这话说的相当漂亮，一针见血的戳中了姜家的要害。即便是姜武在世之时，姜家也不可能为所欲为一手遮天，更何况姜武已经暴毙。

李三省似乎也被说服了，他面色煞时一白，将声音压得很低：“不瞒各位，姜家最近确实不是很太平，糟心的事是一件接一件。不过大家也别太担心，二掌柜已经托人去外地请了一批天师，很快就能解决这件事。不过这个消息，还请大家暂时保密。”

“闹鬼的事是真的？”

“丢，我要回家睡！”

在座的大多都是龙城本地人，知道李三省追随姜武已经超过四十年，说是主仆，倒不如说是兄弟。他说出来的话，信服力相当之高。

就连见多识广的连叙也感到诧异，他想过很多种可能，但唯独没有想到李三省默认了这件事。且不讨论鬼怪一说究竟合不合理，即便姜家真的闹鬼，这也必定是绝密消息，不应该轻易泄露，否则姜家上下必然人心惶惶，丫鬟仆人会率先溜之大吉。

但偏偏李三省承认了。

表面上看起来他是架不住悠悠之口，无奈之举，但连叙更感觉他是顺水推舟，有意为之。以李三省的见识阅历，不可能不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个道理，更何况这伙人在龙城沾亲带故，肯定有人包不住话，恐怕不出几天，姜家闹鬼的事就会传遍龙城大街小巷。

古怪。

连叙下意识摇了摇头。

“连老弟，我看你刚才在四号房四处走动，是有什么发现吗？”

严重拍拍连叙肩头，顺手递来一只香烟。

“我哪有那么大本事，只是随便看看，想想看能不能做些防备。只是可惜了，本人愚钝，一无所获。”

连叙苦笑着摇头，唏嘘不已地说道。

“连老弟还信鬼神之说？”

严重瞪大了眼，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说道。

“我能找到一百个理由说服自己不相信，但找不出一个理由让自己不怕死，”连叙煞有其事的吐个烟圈，“再说李大管家都这么说了，我还是相信一下比较好。”

“言之有理。”

严重点了点头。

也差不多是这时候，李三省再次开口：“诸位，这件事还请大家暂时保密，等天师上门之后必然有所好转。事以至此，就请大家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第二轮擂台等着大家。另外，秀石轩其他人可以和老身一起，我会带大家另寻住处。想回家休息的本地人，姜家不会阻拦。”

一伙人顿时做鸟兽散。这是个迷信横行的年代，有天师出马，那厉鬼已然被看做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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