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使得她不得不暂时在论战中退让,以安抚快速起伏的胸口。
好容易恢复了些气力,道林夫人却被伊凡讶异的目光刺伤了。
他那疑惑不加掩饰的目光,完全可以读作对自己所阐述的高贵血脉的深切质疑。
沉浮在对方黑色眼眸下面是一种赤裸裸的蔑视,就连周围仆人的目光都变得灼热起来了。
道林夫人好像听到自己掏钱购买的诗人雕塑也在开口嘲弄,看来巴比伦的萨凯亚和希腊人的酒神宴乐本质没有什么不同。
“够了。”
她尖叫一声,完全丢失了体面。
自顾自地瞪了伊凡一眼,然后跺了跺脚,便准备离开这里。
在经过大厅门口的时候,伺候的男仆还想露出讨好的笑容,却被怒火中烧的道林夫人打了一个耳光。
这响亮的耳光打得他猝不及防,晕头转向地仿佛失去了自己的轮廓,停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而此时的道林夫人向后踢了一脚裙摆,提着裙子下摆的位置,在几位仆人的跟随下,重新回到之前优雅大方的姿态,平稳地垫着脚走了。
伊凡和自己父亲两两相望,此刻大厅里面开始点起了烛火。
在昂贵金属点缀的烛台下面,一副年轻和一副衰老的面孔居然出现了极其微弱的相同,他居然头一次能够理解父亲的无奈。
“为了家族的生意,有必要去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吗?”
道林爵士摸了一下胡须,摊开手说道:“你需要知道我并不吃亏的,虽然你的继母并非出生于一个贵族的家庭,但是家族先辈也曾出现过在普鲁士有担任要职的士官。”
“同时特贝尔吉家族在弗洛伦颇有势力,同时经营了好几家农场,能够生产优质的小麦和苹果酒,这对我们在卢兹匹特堡的生意是有好处的。”
“你知道我在爱斯巴尼亚海有船队,但是这毕竟是个风险巨大的投资,稍不注意就会成为海关扣留的战时物资,要不是过去这些年道林家族一直在西南部打点,恐怕我们还不能如此安心自在地生活。”
“所以答应我,孩子,别去想东想西了。你应当继承和发扬道林家族的荣耀,跟着我学习怎么处理商业上的难题。”
“再不济也应当熟悉船队运作的步骤,和我们名义下的船长相互认识,这至少可以帮你维持今后的奢侈生活。”
道林爵士的态度恳切,言辞真诚,带有老年人常有的殷切希望。
即便是稚气未褪的前身都不一样能够拒绝的了。
可是伊凡本人的目的非常明确,他用坚定回怼着对方,即便是那双慈眉善目的眼睛中饱含多少的期盼与恳求,也不曾改变他的想法。
直到双方的温情逐渐下降,秋季的凉风提前到来,使得周围环境一下子变得冷淡下来。
庄园外一只猫头鹰喀喇地叫着,呼唤今天的爱人,田鼠在地里忙活,转动狡猾的眼珠,一溜烟消失在洞穴边缘。
雌貛和瓢虫都像是腼腆的女孩子一样,她们成双结对,更喜欢在黑暗的角落里享受。
伊凡挺起胸膛,明确表明自己的态度:“从商或许是一件有利于家族事业发展的失去,但是和我个人喜好却没什么太大的联系。你知道从前的时候,我沉迷于名贵的酒水和身材娇小的女人,但是现在我为自己的未来奋斗。”
“比起金钱来说,这个世界还有更有价值的东西等待挖掘。”
“如果放弃可能存在的远见,特意隐藏自己的器量,只为了安心富贵存活下去,那么即便是此刻拥有全世界所有的宝贝,我也不会开心(假的)。上帝赐予每个人才能各不相同,医学对你来说,可能是不值一提的无聊职业,但是对我却是最为不凡的起点。”
道林爵士听懂了他的坚定,仍然在做最后的努力。
“要是这样的话,从明天开始你就搬出庄园去,这辈子别想从我这里弄到一分钱。”
伊凡微笑着,舔了舔嘴唇:“这正是我所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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