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视器前的付康狠狠挥了挥拳头,心中自知稳了。幸亏是找来洪老爷子压阵,不然换作旁人面对朱由检,只怕戏都难接得住。
而朱由检的表现一如往常的稳定,稳定到可怕的那种。
那股糅杂繁多的情绪爆发,信手拈来,甚至于付康都看不出一丝表演的痕迹!
就好像……本色出演!
洪老爷子趁着低头也是小小松了口气,他多少年没遇到过这么有压迫感的对戏了,差点没接住。
相比第一场戏,朱由检这一场明显又上了一个层次,不过这也正好激发了洪老爷子的好胜心。
两人一个爆发一个承接,配合得相得益彰。
“大伴,你陪朕也有数十年了,没想到临到最后竟只有你一人陪着朕。”朱由检语气幽幽,“有很多人被闯贼蛊惑着来劝降朕,说苟活尚且好过一死,你如何看?”
王承恩匍匐在地,沉声道:“老奴是皇上的人,皇上怎么做老奴不敢指摘,但愿生前死后,都伺候在皇上身边。”
朱由检听到王承恩的话,衰败的脸上竟浮现出一抹笑意,用手指了指王承恩,“你啊你,还是那么滑头,也罢,今日你我便一同赴黄泉,全了君臣一场缘分。”
太监是什么,是皇帝的伴当,哪怕是九千岁魏忠贤,也免不了被喊上一声阉狗。
可在今日,朱由检亲口说出君臣一场,也就证明他把王承恩放在了臣子的位置。
洪老爷子以头抢地,双眼红润哽咽:“得皇上此言,老奴……臣,死也心甘。”
凉风吹过,朱由检衣袍飒飒,眼中倒映着紫禁城连天的火光,幽幽叹道:“大明国祚二百七十六载,今日亡于朕之手。”
“陛下!”
洪老爷子涕泪满衫,仿佛预感到朱由检决绝的死志。
一君一臣,一站一伏,画面仿佛在此刻静止。
付康更是激动地站起身,却连大气都不敢喘,只是打着手势,让两台摄影机一远景一近景拍着。
他后悔自己要的经费预算太低,只搞来了两台摄影机。
他心中有预感,这可能是他这辈子能拍的最好的一部片子了。
哪怕只是一个纪录片。
嘶啦!
朱由检一把截下一段黄袍,咬破手指,挥毫其上。
“朕自登基十七年,虽朕薄德匪躬,上干天怒,然皆诸臣误朕,致逆贼直逼京师。朕死,无面目见祖宗于地下,自去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
他做的一切对得起自己的内心,可对不起大明列祖列宗,对不起大明的百姓。
“此书留于闯贼,望能谅百姓疾苦。”
朱由检苦笑一声,将脖颈搭入白绫之中。
成祖做得到天子守国门,他朱由检就做得到君王死社稷。
崇祯亡。
大明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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