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署招待所,是一座比较新式的楼房。不像其他办公楼,四四方方,灰扑扑的,千楼一面。招待所外墙贴了瓷砖,显得上档次多了。
下午一点多,招待所接待大厅里。几十个人围成一圈,中间摆了十张床。马秘书虑事周到,让人在每个床头放一个蚊香底座,宁神香就卡在底座上。十位志愿者包括林老板,一人坐在一张床上。
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中,坐在床上被人围观,其中有几个女士脸色有点发红,却又不好意思说退出。旁观的人群中,时不时发出笑声。
吴专员示意大家安静,说道:“志愿者们不用太紧张。除了宁神香,严子休同志的其他产品,我都亲身体验过,质量那是相当的过关。这次试验,即便不那么成功,也不要紧,以后可以改进嘛。参观的同志们,对待科学试验,态度要庄重,要保持安静,要鼓励志愿者,不要给他们增加压力。小严,你来说几句。”
周围的人安静下来,志愿者们听到吴专员亲自体验过一些产品,也觉得放松了不少。
严子休稍微静了片刻,说:“各位领导,各位朋友,很感谢大家支持宁神香助眠试验,我没有太多要说的。只是建议各位志愿者,紧张就让它紧张,害羞就让它害羞,无论什么负面情绪和感受,都不用压制,也不用助长,一切顺其自然。现在,请把碍事的上衣外套去掉,躺下后各自在被窝里松开腰带就行了。”
严子休说的,其实就是睡眠之道。睡眠这个东西,最是无法人为控制,所以控制欲越强的人,越容易睡眠不好,越是没心没肺的人,睡得越好。这让很多聪明人感觉很挫败,什么都能搞定,就是搞不定睡眠。
等大家躺下盖好被子,工作人员把宁神香点燃。除了严子休,几乎所有人,都心里没底。因为环境太糟糕了。睡眠不好的人,在意这个,在意那个,非常容易受影响。说到底,不是环境障碍了他们的睡眠,而是他们的身心状态稳不住,太容易被影响。
极淡的香烟升起,阵阵若有若无的清香,开始飘荡四溢。人们丝毫闻不到劣质线香的刺鼻味道,而是感到自己的心神在飘逸。
四周,更加安静。
只见床铺上的人,一个个身体开始放松,神情开始舒展,不一会开始有微微的鼾声传来。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不到三分钟,全部安然入眠。侧听他们的呼吸,观察他们的神情,直觉他们都睡得很沉,很香。
围观的人虽然意识清醒,但也都觉得心神开始变得宁静,好像到了春江之畔,身处明月之下,隐隐有母亲哄孩子睡觉的哼唱声在回荡,一时不知今夕何夕。
静静地围观了二十多分钟,吴专员提振了一下精神,轻声对周围的人说:“好了,效果,大家已经看到了,很不错,很理想。招待所的同志们,也辛苦了。你们要照顾好志愿者们,让他们继续睡,不要让其他人打扰。其他主要领导,都请到大会议室开会吧。”
地区行署大会议室,烟雾缭绕。十几个人围着长方形的会议桌在开会。严子休作为专家被邀请列席参加。他自己不抽烟,也不喜欢闻二手烟,就问无忧有没有什么办法。无忧说:“用小型护阵啊。”
“小型护阵还可以这么用?”
“护阵说明里面不是有吗?可以屏蔽不良气息,自动与仙府灵气相通。”
“对对,是我没想起来。小型护阵,启动!”
果然,一个隐约的椭圆形护罩出现,把那些二手烟都挡在了外面,严子休尽情在护罩内呼吸仙府灵气,也就不烦躁了。
接下来,大家一边听马秘书汇报,一边品尝水灵梨,喝益智茶。不过这次的水灵梨,大家每人只够吃一片。慢慢地,抽烟的越来越少,最后一个也没有了。大家觉得比起水灵梨和益智茶,抽烟简直是在自找苦吃。严子休挺高兴,觉得这比戒烟糖可强多了。抽烟不就是为了提神吗?提神的效果,哪有悟道益智茶好呢?
听完汇报,参会的人都同意把高端果蔬茶香作为下一步的工作重点之一。严子休关心的问题,大部分都有了落实。重点是筹备成立高端农产品办公室,简称高农办。由马秘书兼任办公室主任。这样什么参加广交会啦,什么育苗基地啦,什么制香厂啦,都有一个统一的班子来支持了。
到了讨论赋能型高端农产品的投资分配比例问题,出现了分歧。
一位楚副专员说:“其他方面,我都没有意见。但这个果树茶树宁神草,村集体,乃至乡财政也投资,是不是有点与民争利的意思?村民一年能挣几个钱?村集体甚至乡里还要分一块,说出去不太好听吧?”
这个帽子可有点大,与民争利,古今都认为是昏君佞臣这些大坏蛋才干的事。一时间,气氛有些压抑。
马秘书,不,现在应该说马主任了,他觉得有必要把这个问题说清楚,不然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他喝口茶,清清嗓子:“各位领导,刚才楚副专员说得有一定道理,我们是不能与民争利。但是如果方案合适,那就不是与民争利,而是与民共利。第一,购买树苗,各级是按比例出资的,并不是全让村民出的;第二,考虑到村民要付出的劳动和多投入的水肥资源,分成时是降低比例的;第三,各级除了投资,也是有其他付出的。最重要的是保驾护航,有各级投资在这里面,有钱人就不敢侵吞村民的摇钱树。如果没有各级的投资在里面,以村民的各自为政,很容易被有钱的集团买走。比如很多人可能为了一时的困难,把树卖掉,最后还是一场空。等于把能够年年下蛋的母鸡,一顿饭吃了。第四,我们还可以进行统购统销,在海外销售市场掌握定价权。反过来说,如果村民完全具有树苗的所有权,容易在销售时各卖各的价,相互形成恶性压价,导致高端也变成了低端。第五,大家想一想,乡里行政人员的衣食住行,有哪些不是民众的贡献呢?又有哪些不是取之于民呢?不投资,是取,进行投资,也是取。前者哪有后者,更加为各方所接受呢?第六,拿村集体来说,如果一点积累都没有,将来想办什么事,都要向上级或村民伸手要钱,那还怎么会有力量领导群众?”
大家听了马主任一席话,都开始沉思。
过了一会,楚副专员道:“马主任说得有道理。不过有一点,你也说了。村民在困难时可能会被迫出售树苗。在分级投资方案中,不让村民随便把摇钱树卖掉,那怎么解决村民的暂时困难呢?”
“这个要感谢小严同志了。他在乡下试点时,提出村级的分成要拿出一部分来做文明基金。这个基金,就可以解决个别村民的暂时困难。只要标准明确,透明公开,相信大家都会理解赞成。这也相当于村民自助保险嘛。”由此可见,马主任很有担当,也很注意保护严子休。当楚副专员责问时,他说是自己的主意,没有说是小严的提议。当可以显示成绩时,他把小严推到了前面。
严子休心里明镜一样,对马主任又高看了一眼。
众人嗡嗡议论,都觉得这个投资方案基本上是合理的,均衡的。楚副专员也觉得可行,不再反对了。
吴专员最后总结道:“今天的会议开得很好,研究得细致透彻。胆子可以再放大一些嘛。分级投资方案,能不能也让县里和地区财政参与?也可以考虑嘛。四级投资的选项和模型计算,也可以写在方案里面。办公室的同志要尽快整理出来上报,争取支持。”
会议结束,众人又来到招待所大厅。已经有不少志愿者醒来了,还有几个在呼呼大睡。见到领导们过来了,志愿者纷纷过来汇报,七嘴八舌说个不停。
吴专员双手虚按,笑道:“好啦好啦,其实你们不用说,我们旁观者也知道你们睡得香甜。当然,你们的主观体验也很重要,大家各自回去整理整理,写一份报告,一起交给马秘书,这些是重要的试验资料嘛。另外,你们还是要感谢严子休同志,如果没有他,怎么会有宁神香呢?”于是众人纷纷向严子休道谢。
严子休一边点头回应,一边心想,其实要感谢月光……
有人问,小严,你这宁神香多少钱一枝?有知情者接话,在香港要卖十港币一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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