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楚头本来都已经被打得神志不清,但看到这银镯子,仿佛回光返照般,突然剧烈挣扎起来。
“老东西,滚!”
虎爷飞起一脚,将老楚头踢得额头磕在地面上,撞得满脸是血:“好家伙,两钱重的银镯子啊,老楚……你还说你交不起例钱?”
“哈哈,我也不难为你,老楚,这就当做是你对我动手的赔礼了……走!”
虎爷说完,一挥手,带着两个跟班扬长而去,所过之处人群纷纷散开,如避蛇蝎。
目视虎爷等人离开的背影。
方锐联想起之前虎爷来到自家‘草芝堂’时的态度,心中突然有所明悟:‘我家在邻里之间,处于中上水平……爹征兵走了,我又是个病秧子,没有底气……完全就是最适合儆猴的那只鸡哪!’
‘之前的时候,虎爷之流想必就是奔着挑事来的,也多亏我识趣……当时若是我多说两句,恐怕立即就是一顿毒打!’
‘这般来看,老楚家倒是代替过我家受难了。否则,即便老楚家暂时交不齐例钱,虎爷也未必会做的这么过分!’
‘当然,只要老楚家舍不得那个银镯子,交不齐例钱,就迟早是这个下场。’
想到这里。
方锐深深一叹:“这世道……难啊!”
话虽如此,其实,横向对比的话,他家还不是最难的。
就如:
老楚家是做行脚商的,碰到今岁这个旱情,县城内消费下降,他家连例钱都凑不齐。
张大锤、张小锤一家,是打铁的,生意也下降,不过好在承接了官府的订单,勉强能过活,可那个苦、那个累……不用多说。
福泉叔、菜根嫂一家,是做豆腐的,照样也难,起早贪黑,也同样是勉强过活而已。
……
邻居之中,稍好一些的,是隔壁家的三娘子,开了个沽酒的铺子,听说还背靠一个军头,算是邻里乡亲中最好的一个。
“对了,三娘子似乎没来……”
方锐看向自家隔壁的三娘子家,门上上着锁,不在家,不由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综合来看,我家在邻里之中处于中上水平,不是最好的,但也不是最难的,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算是中庸……中庸好,中庸妙啊,不冒头,不引人注意。’
方锐这般想着,看着被邻里扶起的楚家父子,也没去凑那个热闹,踱步回了自家‘草芝堂’。
至于主动去给老楚家父子救治?
不存在的。
交情没到那个份上——或许方父和老楚家关系不错,但那又不是他。
再者。
此刻,方锐若是主动去给老楚家父子救治,那就默认属于接济,不仅收不到一个大钱的诊费,还要搭上药材钱。
相反,若是对方来到‘草芝堂’,就是正常诊治,无论对方是以粮食抵诊费,还是欠着,那都要付钱的。
这不是过分算计,而是太穷了,穷到不得不计较这一点。
不只是方锐,其它人亦是如此。
就比如:此刻,其它人做的也就是搀扶一下,送老楚家父子回屋,这些惠而不费的事情,有人拿出鸡蛋、腊肉什么的补品,给老楚家吗?
没有!
别人都不大方,凭什么要方锐大方?
与其穷大方,还不如拿那点钱,买些东西,给娘、妹妹补补身体!
至于说什么没有格局?
“呵!爹征兵去了,我若是‘穷大方’,不仅会惹来不必要的怀疑,还会让邻居们以为我是冤大头,来欺负我年幼!”
可不要以为这是天方夜谭,这是完全有可能的,而且还是大概率事件。
永远不要低估人性之恶!
“就是这么个世道,”
方锐眼睛一闪:“对穷人来说,实在是……不允许有多余的同情心啊!”
……
下午。
‘草芝堂’生意不错,来了两三波病人,诊费五个大钱,但刨去成本,其实也就两个大钱而已。
对了,老楚家父子也来了,方锐给做了正骨、抹了药酒,对方没钱,拿了十斤麦糠抵偿诊费。
夕阳西下的时候。
方薛氏挎着篮子回来了,却是满脸后怕的表情,一进门就道:“锐哥儿,多亏了你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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