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个曾经的竞争对手，维恩这一巴掌多少带了点私人恩怨，布兰多直接被打懵了，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而这也让他没来得及看清维恩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不过当他看到自己带来的那些平日里耀武扬威的骑士老爷此时正战战兢兢地向维恩行礼的时候，即使他反应再慢也意识到，事情办砸了。

“你刚才说想要证据？”

维恩用手里拿着的那份金色的手令卷轴来来回回地抽打着他的脸，“这是塞宁王族皇帝陛下的任命书，应该能让你永远闭嘴了。”

布兰多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虽然他不是专职的鉴定师，但那份手令上王族的专用纹章不会有假。

想到他刚才对维恩的冒犯，尽管他依旧想不明白一位尊贵的邻国伯爵为什么要伪装成一个小小的商人，但对自己即将接受刑罚的恐惧还是摧毁了他的思考能力，被吓得昏了过去。

——赫雷斯特的刑罚相当严苛，按照维恩的说法，辱骂贵族的罪责足够给布兰多来个九族消消乐了。

“把这家伙从我的商会里带走。”

维恩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尘土，用倨傲的姿态对一旁大气不敢出的侍卫们吩咐道，“回去通知这里的城主，如果他还想检查我的委任书是不是真货，至少需要教会主教级别的牧师施展鉴定神术。如果他找不到的话，就不要浪费时间了。”

侍卫们如释重负，立刻扛起不知死活的布兰多离开了房间。

看着维恩刚才的举动，西尔维娅和黑卡蒂再次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次，她们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和先前截然不同的情绪：惊愕、疑惑与些许畏惧。

那张委任状的确需要主教级别的牧师才能确定真假，但魔女对神力的感知一样十分敏感，她们能感受到那张委任状上有着微弱而纯正的暗日希瑞克的神力，这正是塞尼斯特王族所信仰的神明。

也就是说，这张委任状的确是真货。

看着那张金色的卷轴，西尔维娅想起了她们刚刚发现那辆被毁的贵族马车时，车里各类文件毁损严重，只能从车身的贵族纹章辨认出这是属于新任领主的车驾，从中找到的唯一一份完好的文件，就是那份领主和夫人之间的书信，这份原本应该被领主随身携带的委任状更是不翼而飞。

“你到底是什么人？”犹豫了半天之后，西尔维娅还是提出了这个问题。

“我说过了，我是勃兰登堡伯爵维恩。”

“那么，我们还是回到刚才的问题。”

维恩拿着那张金色的委任状，放在了西尔维娅的眼前。

“你刚才问我什么是主要原因？这就是我发现你们不是真正贵族的主要原因。”

这让西尔维娅豁然开朗：普通人可能没办法百分之百准确地判断陌生人是否是贵族，但眼前的“勃兰登堡伯爵”显然不可能认错自己的妻子，她们这是撞到正主了。

“可是，你为什么不回领地赴任，反而跑到别的国家来？”西尔维娅疑惑问道。

维恩将那份委任状收了起来。“我在王都的政治斗争当中失利，这才被政敌变相流放到王国边境做领主，那里我的政敌势力盘根错节，早晚会想办法把我弄死。”

“所以，你就用假死逃离了那里，然后带走了能证明自己身份的文书准备东山再起？”

西尔维娅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不过很快，她就再次紧绷起来。

如果维恩是真正的领主，那么她就把自己族群的秘密计划向一位贵族和盘托出了。

“你大可放心，在我们的交易面前，这些都不算什么大事。如果没有遇到你们，我估计会直接放弃这个爵位，但现在不同了。”

维恩安抚道，“我想要夺回属于我的权利，为此，我需要你们的帮助；而你们也需要我来帮助你们掩饰行踪，在森林深处建立魔女的驻地。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可以用伯爵和夫人的身份行动，在赫雷斯特捞到足够的好处，然后返回塞尼斯特。”

西尔维娅考虑了一会，发现自己没什么理由反对。

尽管经过一系列的恶补，魔女们对真正的贵族生活以及其他国家的国情都知之甚少，比不上身为贵族的维恩。况且，他和魔女们的合作是见不得光的，等于是自己把把柄送到了魔女们的手上，西尔维娅也能感受到他的诚意。

至于假夫妻的事，西尔维娅倒是不太在意，只要别假戏真做了就好，毕竟真论起来，还是她们先假冒人家妻子的。而且这样的合作，反而让未经人事的西尔维娅心里产生了些许背德的快感。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西尔维娅轻咳了两声，用手帕掩饰了自己脸庞微微发红的窘态，向维恩伸出了另一只手。

“那么，我们合作愉快。”

……

“勃兰登堡伯爵？我自己都差点信了。”

等到两位魔女先行离开商会之后，握着卷轴的维恩嗤笑了一声。

这时，商会的后门吱呀一声打开，莉莉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探出个头来，刚才那些骑士来的时候，维恩就已经让她重新躲去后院了。

“好了，没事了。”

刚刚了解一桩心事的维恩现在心情大好，伸手揉了揉莉莉稻草一样的头发，小心地把那份委任卷轴重新收了起来。

“那个是我们前两天在那辆被烧毁的马车上捡来的卷轴吗？”

眼尖的莉莉一下就认出了维恩手里的卷轴，“那个是伯爵的东西……？”

“没错。”

维恩眨了眨眼，“记住我之前和你说的注意事项，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伯爵的仆人啦。”

“可是先生，您为什么坚持要假扮伯爵来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呢？”

假冒伯爵和包庇魔女，这两项罪名很难说哪个更重一些，不过莉莉知道，一旦两者中的任何一项被坐实，维恩最好的结局也是被当做异端被送上火刑架。

莉莉一向对维恩言听计从，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不会好奇。

维恩突然沉默了，目光透过窗口看向天空中的无垠灰雾，似乎是在思考这个问题究竟该怎么回答。

良久，他按捺住躁动不安的心情，对莉莉柔声说道：

“这个嘛，在外面待久了总会想家的，这些不过是为了路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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