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熙六年四月初,刘裕看着不远处的建康城,两个月以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建康可不能有失,这不止是他的大本营,他家眷尽数在建康。
原因无他,广州刺史卢循趁着他北伐灭燕之时,居然挥师建康,本来从攻破广固城开始,刘裕就打算先在这里坐镇,好不容易打下来自然不能再失去。
不过就在攻破广固没有两天,刘裕突然收到军报,广州刺史卢循分兵两路进攻建康,一路由卢循走西路,出始兴,沿湘江北上,攻长沙,另一路由徐道覆走东路,出南康,逆赣江北上。
短短一月时间,卢循和徐道覆行军非常顺利,竟然连取南康、庐陵、豫章各郡,两日前送来消息说,徐道覆刚刚又在长沙击败了他三弟刘道规。
这还不算,三月中旬的时候,江州刺史何无忌与徐道覆大战于豫章,兵败身死,刘裕连忙下令使用船只运输辎重,他自己则率领精兵加速回防建康。
刘裕皱眉看了一眼身后的士卒,面色俱是充满疲惫之色,这次是急急南返,士卒也多有伤病,随后下令朱龄石等人安顿好军士,又让人从城内请来医官,一行人急急忙忙入了建康城。
“朝堂情况如何?”
刘裕入了中军将军府,身后跟着刘穆之沈田子等人,不等众人回答,又问道:“刘毅所部可有军报送来?”
由不得刘裕不问,他现在目前最要了解的就是局势,返回建康途中时常有军报送来,不过因为路程的原因他知道的不是很准时,就说现在,刘裕已经有两天没有接到军报了。
刘穆之闻言也抬头望去,去岁北伐伪燕之时,他是跟着刘裕前去的,朝中留下的是沈田子檀道济徐羡之等人,有些情况他也需要了解。
“禀主公!”
沈田子拱手一礼,说道:“朝堂有人谏言,诸葛长民及左仆射孟昶二人,想奉天子北归广陵避禍,刘毅所部目下未传来军报。”
“愚昧,竖子!”
刘裕止住身子一身怒吼,厉声道:“值此危骇之时,将士心绪不宁,极缺坚守之志,一旦轻举妄动,军心瓦解,江北也难以保全。”
“主公所言有理。”
朱龄石拱手一礼,缓缓又道:“主公,卢徐二逆兵进建康,依卑职看应广招兵众,修治军事,并于当地聚兵戒严,分兵扼守各险要之处,拱卫建康。”
“不可!”
朱龄石的话语落罢,刘穆之抬手打断,拱手道:“主公,当下局势敌众我寡,如若分兵,恐暴露我兵力不足之处,且一处失守,也会动摇三军士气,依卑职所见不如今聚兵一处集中力量,也能让卢徐无法探知我军兵力。”
刘裕进入前堂左厅,脑海中不断盘旋朱龄石等人的建议,朱龄石的办法虽然好,可他现在兵力不足,募兵也招募不了多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刘穆之所言不差。
“主公,穆之此言有理,卑职附议。”
朱龄石一步跨出,虽然刘穆之当着他面驳回了自己的想法,但他们二人本就是刘裕的谋士,谁的想法好肯定是用谁的。
“主公,卑职附议。”
胡藩这时也行了一礼,现在只有这个办法,虚虚实实,让卢徐二人不敢轻举妄动。
“好,便依此言。”
刘裕点头同意,又道:“派出斥候,立刻前往豫州,刘毅这个蠢货。”
刘裕忍不住怒骂一声,前两天刘毅自请南征,想要去讨伐卢循,因为何无忌得身死让他有点担心,便打算让他等待自己领兵前来,一同出击。
结果这家伙就是不听,亲自率两万人出发,他又遣刘毅从弟刘藩往豫州当面劝止,并许诺平定之后平分荆州,现在五六天过去一点音讯都没有。
义熙六年五月,刘毅在桑落洲大败,全军覆没,朝野闻知刘毅兵败,喧扰不宁,卢循所部号称十万,乘胜继续东下。
刘裕亲自坐镇石头城统筹,这一个月来他一直在命人加筑军事,以木栅阻断查浦、秦淮河口,阻拦卢循,同时修治越城,并建查浦、药园、廷尉三个堡垒,分命诸将屯兵戍守。
这些天根据他和刘穆之胡藩等人的商议,如果卢循对建康以南的军事要冲新亭径直发起进攻,则胜负难分,如果他退回蔡洲西岸,那么胜利将手到擒来。
这样的设想之下,刘裕命宁朔将军索邈领降晋的南燕鲜卑千余人自淮北赶到新亭,果然在卢循所部到达新亭之际,大为畏惧,退回蔡洲。
但卢循仍试图等待建康及三吴举兵响应者,因为当初刘毅兵败时,豫州主簿袁兴国发动叛乱,占据历阳以响应卢循。
在等待的同时,卢循又派舰船十余艘攻击石头栅,刘裕命人发神弩将其击溃,卢循攻栅失败后,又在秦淮河南岸设伏,命老弱登舟驶向白石,佯作进攻姿态。
刘裕忧虑卢循军将自白石登岸攻城,于是亲自领兵北上阻击,同时命参军徐赤特坚守南岸。
不过,在刘裕离开之后,卢循便派兵火烧查浦,直取南岸,击败擅自出兵的徐赤特,晋将沈林子、刘钟据栅抵御,朱龄石亦率军相救,才逼退卢循。
随后,卢循领兵数万进抵丹阳郡,刘裕一面下令处死逃走的徐赤特,一面派参军诸葛叔度、朱龄石率精锐一千余人渡淮,击退卢循部数千人。
然而,让刘裕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时候皇帝下诏授他太尉、中书监,加黄钺,刘裕上书仅接受所赐黄钺,其余官职一并推辞。
后来,他任命中军司马庾悦为江州刺史,出屯豫章,七月,卢循等因发起的攻势屡屡失败,且在各县中无法抢掠到物资,于是退回江州的寻阳。
七月中,刘裕得知后,马上任命王仲德为辅国将军、让广川太守刘钟、河间太守蒯恩尾随其后,他自己则回到东府城,打造水师,所建的舰船都是大舰重楼,高者十余丈。
因为刘裕知道如果卢循退兵,必然会进攻江陵,于是派索邈领军支援荆州,再派建威将军孙处率三千人,从海上奔袭卢循的大本营番禺。
此时,已经投降西蜀的桓谦也出兵攻击江陵,均被刘道规击杀,江州刺史庾悦的前锋也击破卢循偏师,断其粮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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