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炜打量着冯凯死后扭曲的尸身，过了半晌，方才摆了摆手，示意一名治安署调查官将尸体抬出去，嘴里则嘟囔道：“将这人的尸体带回，交给测序部分析。如果这家伙，还算是个人的话......”

他站起身来，目光转向兀自斜插在诊室木门上的那柄弯刀，饶有兴致地端详片刻，突然一伸手，用力把弯刀从木门上拔了下来。

雪亮刀片映照着雷炜阴晴不定的脸色，一抹殷红仍残存于刀锋上。

这时，杜筱雨似乎想起了什么，补充着说道：“雷队，那个目击证人说过，冯凯在进入医馆时，精神状态还算正常，后来说些什么......吸血蝙蝠在他周围。我觉得，这可能就是他残杀平民后，还要剖腹喝血的真正原因。还有，他好像一直在念诵篇上古经文。”

“上古的经文？”

雷炜霍然转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瞧着杜筱雨，后者微微一愣，从胸前的口袋中掏出手机来，说道：“没错，他还录制了视频。可惜，手机摔坏了，只能等同事看能否修好了。”

“派人搜查过他的住处没有？”

雷炜并没有伸手去接杜筱雨手中的手机，而是接着问道。

“案发后，警方第一时间已在他家附近布控搜查，没有得到有价值的线索。冯凯家中十分干净整洁，丝毫没有失控能力者常带有的混乱痕迹。因此，我们怀疑......他可能还有别的隐匿落脚处。”

杜筱雨若有所指的对雷炜解释道，后者听到这里，也已明白她言下之意。

只见雷炜右手食指在那柄弯刀上轻轻摩挲，沾染些血迹在指尖，而后凑到自己鼻尖。

狂乱而强烈的血腥味道，令雷炜矮壮的身躯微微一颤，眉头紧跟着皱作一团。

普通人的血液暴露于空气中这许久，恐怕早已干涸凝固，血腥味也会跟着消散。但冯凯遗留在刀锋上的血液却依旧保持着鲜艳的血红，整间医馆仍然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道，令来往忙碌的调查官们不禁暗自皱眉。

“血液中带有的狂乱气息太重，根本无法分辨冯凯原本的气息印记。”

雷炜似乎喃喃自语一句，又似乎在跟周围的调查官解释，而后将指尖那一滴晶莹的血珠捻开，在面色古怪而又习以为常的目光中，雷炜将手指放进嘴里，细细咂摸了两下。

甜腥味瞬间绽放于雷炜的味蕾上，犹如一块中世纪的迷乱油画，斑斓的色彩东一块、西一块，根本无从理解油画中的含义。

忽然，一处处油彩开始抽离，先是混乱而铺满整张画板的红，而后是令人沉浸、绝望的黑，紧接着，是象征着欲望和渴求的橙黄。

终于，雷炜感受到隐藏在斑驳色彩中，象征着冯凯本源气息的纯白。

眼中陡然闪过精光，他一言不发地走出医馆，左右寻摸片刻，迈步便朝石将军街区外走去。

待雷炜走出医馆，杜筱雨才伸手拍了拍身旁一名面容清秀的男子，面色古怪地说道：“该说不说，头儿这招虽然用起来有些那啥，但用来追查行迹，的确是万无一失啊。”

俊秀男子似乎对杜筱雨这般大大咧咧模样早见怪不怪，眨了眨眼，笑道：“头儿这招【闻香识人】的确厉害，好像序列强度已经是3级了吧。对了筱雨姐，你刚刚说头儿的这招那啥那啥啊？”

杜筱雨抓起俊秀男子的右臂，凑到他耳边，吹气如兰，似乎要跟他说些什么，忽而腰肢一拧，双臂用力，一记过肩摔竟将男子重重摔倒在地。

可怜的英俊男哪里料到杜筱雨会突下重手，能力偏向奥术域的他，身板极其脆弱，给杜筱雨这么一摔，仿佛浑身都散了架一般，半天都爬不起来，只能在地上哼哼唧唧，引得一众调查官和警察纷纷侧目。

杜筱雨这才满意地拍了拍手，说道：“哼，又想套老娘的话。上次你这小子设计老娘，让我挨头儿一顿骂的事，还没跟你算清楚呢。”

林翌棠站在宝参林医馆外，原本是在等治安署众人忙完，跟他们回去接受盘问，谁知他们将冯凯的尸体搬到车上后，便径直上了轿车，朝雷炜离开的方向追去。

从头到尾，竟没有一个人提及，冯凯身上的那支编辑药的下落。

治安署似乎对于冯凯为何会失控，以及他在五年内连续适应三种基因能力更感兴趣，或许正如杜筱雨所说，他们并不负责帮新世界生物公司追回编辑药。

临行前，杜筱雨特意走到林翌棠身边，凑到他耳旁，低声道：“对了，有一件事忘记告诉你。你虽然用掉了冯凯的那支编辑药，并可能已获得【区域掌握】的基因能力。但编辑药对基因组的负面影响依旧存在，尤其是你用掉的那支还是序列强度2的试剂，对基因组的负担只会更大。”

林翌棠陡然瞪大了眼睛。

杜筱雨接着说道：“所以，这段时间对你来说会相当精彩！你可能会突然在睡梦中遭遇梦魇，耳边时常响起难以理解和抗拒的低语呢喃，眼睛中的色彩和光影会突然变得深邃而诡异。记住，一切幻觉都是内心深处的投影，不要试图接近他们，更不要想破译他们。否则，冯凯就是你的下场。”

最后，杜筱雨意味深长的瞧了林翌棠一眼，也不再多说，转身离去。

林翌棠呆呆地站在原地，他对于能力者的了解，还仅限于高中时期课本上的知识，以及成年后从手机里某些科普文章的讲解，其中言辞间，对于基因能力的褒赞和渴望不言而喻。

成为能力者，是黎明纪元中出人头地的终极追求。

然而，经过杜筱雨的一番话，林翌棠突然发觉自己对于能力者的了解还远远不够，能力者似乎尚有着许都不为人知的艰难和危险，那是深深隐藏于黑暗中的危险。

“小棠，你还楞在那里做什么？警察都走了，咱们得抓紧时间处理掉血迹。”

林岚的语声打断了林翌棠的思绪，见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林岚悄悄地叹了口气，只道林翌棠受到惊吓，一时还没能缓过神来。

林岚于是也不再多说，转身进医馆中清理起冯凯遗留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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