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翌棠自幼在宝参林中长大,祖父的耳濡目染下,对于一般的正骨手法和位置也算熟稔于胸。
后来又经林岚悉心调教三年,大小也处理过几十起车祸事件。
车祸引发的骨折虽因严重程度不同而各异,但无论单纯骨折还是粉碎性骨折,往往伴有皮肤破损,软组织挫伤,骨膜损伤以及骨间错位。
绝不似男子这般,整条右臂颓然垂在身侧。这显然是让人以重手法强行卸脱了肩关节,而且是以反关节的方式。
如此凶狠而专业的手法,为得是让人在一瞬间肩膀脱臼,从而失去活动的能力。
正是现今警方制服能力者时常用的手法,且这种脱臼多从背后反绞造成,再加上特制的银手镯,直接将逃跑指数拉到最低。
“这人肩膀的伤势很有可能是警方追捕时造成的,但他却依旧逃了出来,说明他肯定是能力者,而且很可能具备格斗域的基因能力。”
对方是格斗域能力者,就算单手也绝不是自己这种战五渣能够匹敌的。
怎么办,报警吗?
“可对方已经进入医馆,此时无论是逃跑或报警,一旦让他发现,疑犯完全有时间先干掉自己,再从容脱身。”
林翌棠脑海中飞快地盘算,目光扫过只关闭一半的卷闸门处。
“若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帮其接好断骨后,男子会不会就此离去,不伤害自己呢。”
不行,这个险不能冒!
残血的罪犯自己无论逃跑或反抗总还有些一线生机,要是给他把右臂接好,很可能会给自己和社会带来更大的威胁。
早知道该在医馆中准备些武器防身的......林翌棠思索着对策,一面拉开柜台抽屉,取出抽屉中的不锈钢器械盒,盒中放着柄平日切草药所用、短柄单侧开刃的弯刀。
锋刃朝上,林翌棠将弯刀轻轻别在腰后。
目光又在身后药架上整排的瓷瓶间掠过,宝参林中经营有跌打损伤药酒,其中有些药酒更是林岚年轻时便已配制下。林翌棠幼时,曾趁祖父不注意,偷偷倒出一小杯来尝,便醉醺醺、晕乎乎睡了整整两昼夜。
后听林岚说起,那坛药酒中除了加入各类中草药外,还有一整条经特殊处理的毒蛇。年深日久,蛇毒彻底消融在烈酒中,反增药效。
要不然,给他先下个药?
尽管林翌棠猜测男子心怀恶意,终究没有确然证据,万一真如对方所说,手臂伤势是普通车祸造成的,来医馆看病时被自己偷袭反杀,那他自己岂非也要坐牢?
倒不如先将对方灌醉,到时不论报警抑或逃跑,都由得林翌棠选择。
就算是林翌棠疑心搞错了,事后帮他把骨头接好,不收他医药费,权当道歉,应该也说得过去。
只是,怎么才能名正言顺地让男子把药酒喝下去呢?
寻常跌打正骨其实类似于按摩,在熟悉人体骨骼构造后,往往只需推拿数下,便能让关节复位,再辅以膏药或是跌打药酒外敷,就能起到疗效。
沉吟半晌,林翌棠先从药柜上拿出最内侧那坛药酒,取过杯子来,小心翼翼地倒出些许。
浓郁酒香伴随着微泛晕红的药酒荡漾开来,林翌棠又取出几贴膏药,放于托盘上,脸上挂着职业假笑走入诊室,和声问道:“先生,怎么称呼?”
“张凯。”
男子目光在林翌棠手中托盘上扫过,看见托盘中放着的药酒、膏药后,眉宇间闪过戒备神色,指着杯中晕红色液体,冷然道:“这是什么?”
林翌棠随手将托盘放在身旁,笑道:“跌打药酒啊,难道你没闻到酒香么?”
张凯又瞥了眼杯中药酒,勉强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
“张先生平时喝酒么?”
“嗯,偶尔会喝上几杯。”
“哦,那张先生的酒量应该不错吧。”
“其实还好,差不多小半斤吧。”
林翌棠面容温和地与张凯攀谈几句,右手则轻轻地搭上他的肩头。顿时间,林翌棠明显感觉到对方身体变得紧绷起来,犹如一张拉满的硬弓,随时都可能爆发出强悍的力量。
这人绝对是一名能力者,并且格斗能力不凡,否则寻常人哪里会有这样近乎本能的战斗直觉和戒备状态。
林翌棠心中对张凯身份的怀疑又加深几分,面上却仍旧维持着镇静,笑容丝毫不见勉强,说道:“张先生,你不要太紧张。我只是检查一下你的骨折部位,你身体太过紧绷的话,会影响我对骨骼位置的判断。”
说着,伸出左拳以拇指尖在张凯肩膀上几个穴位按了按。
“张先生,你的手臂并没有骨折,只是肩关节脱臼。我帮你把骨骼复位就没事了,现在你先把上衣和衬衫脱下来。”
林翌棠拿起托盘上的酒杯,覆在双手掌心中,左右揉搓数下,手法颇为熟练。
张凯见跌打药酒外用即可,表情微微一松,挣扎着将身上西装、衬衫脱下,露出右肩上一大片淤青。
林翌棠还注意到,对方右手腕处,也隐约可见些许淤痕。
没错,他的伤势必定是警察抓捕时造成的。
张凯将西装脱下后,并没有随手悬挂在一旁的衣架上,而是叠放在双腿上,左手有意无意地按在西装胸前,那是内衬口袋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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