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正烈,南易拎着盒饭,跨入楼道。
邻居家的老人,摆一个小板凳,坐在墙壁杀鱼。
人老了,总有一些奇怪的固执,比如说,明明能在家里择菜处理食材,偏偏喜欢到外面来。
鱼下面,垫着一个塑料袋,啪嗒啪嗒,鱼挣扎着,尾巴摔打地面。
老人眼露狠色,抄起刀,刀背狠狠敲在鱼头。咔哒一声,鱼尾巴不动了。
老人露出笑,横着菜刀,刀尖划开鱼的肚子,手指伸进去,一番撕扯,啪地丢出一团内脏。
鱼腥味混着血腥味,在楼道口蔓延。
老人擦擦手上的血,抬头看南易:“回来了啊?”
“嗯,李奶奶早。”南易扯出笑容,礼貌地应答一句,走上楼梯。
到楼梯转角平台,他扭头瞥一眼老人,老人在刮鱼鳞,咔咔咔。
是他的错觉吗?老人杀鱼的时候,怎么盯着他瞧了呢?
作为一个生活在人类社会的诡异,南易有点儿虚,有点儿慌。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人类从古至今,杀了多少异族动物!杀灭绝的都数不甚数!
三楼,迎面走来一个看着手机的中年男人,男人眼珠上翻,瞧他一眼,与他擦肩而过。
南易琢磨,那男人为什么要瞥自己?他在手机里输入什么?联系同伙,汇报自己的行踪吗?
男人为什么不和自己打招呼,他是心虚了吗?还是说,猎人无须和猎物交谈?
在小饭馆的时候,收银的老板面色不快,做饭的厨子冲他笑了笑,这些人,莫非都是男人的同伙?
南易有些怕了,他加快脚步,走到五楼。
把钥匙插入锁里,他转一下,快速把门拉开一条缝,踏进去,关上。
他放松了。
阳台的窗帘紧紧拉着,但隔不断光,客厅沙发上,敞开肚子的父亲在看报。
大约是躺着举报纸太累,父亲把眼珠挖下,两根手指捏着,在摊在肚子上的报纸上扫动,看到了有趣的消息,他呵呵呵地笑,身子都笑得抖动起来。
厨房,母亲坐在水池边,三双手臂,拿三个碟子,在水龙头下擦。水龙头没有水流下,手指摩擦碟子,发出咔咔的响声。洗完,举到脖子上的手掌前,细细观察,看有没有洗干净。
卧室,姐姐坐在镜子前,背对南易,两手在脸上揉按。
南易靠近看,姐姐拿起掉在桌上的肉沫,填回脸上,小心抹着,想把脸上的肉抹平、抹匀。她徒劳无功,肉不停落下来。
“等会儿我帮你,先去吃饭吧。”南易抓住姐姐的肩膀,扶她起来,领她到客厅餐桌旁坐下。
他又拉来父亲,拉来母亲。
一家四口,围坐一桌。南易的心平静了,出门一趟的担惊受怕,都叫家的温暖扫去了。
他看看父亲的肚子,看看母亲的手,看看姐姐的脸,心平静了,深深舒口气,露出笑容。
还是家里好,外面那些四肢健全,浑身上下没有致命伤的人类,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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