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鲁智深眼睛一亮“洒家最不缺的便是力气。小鬼,你且松手!”
“不松!一松你就跑了!今天你要好好抱抱我!不准跑!你可是三天没来看姝儿了!”朱徽姝人小鬼大,心眼极多。
“不跑,不跑……父皇,父皇让你……骑……骑龙,骑龙?”脑子里有浮现出往日的画面,顺手推舟说出来。
“真的?”小女孩眼睛亮了。
“自然”
“万岁,万岁,这,这龙体要紧!”王承恩连忙劝,小公主已经六岁,体重好几十斤呢……
“奸臣你走开,你就是父皇的魏逆!父皇,你可千万不能听他的……”
王承恩傻眼了,心说这是谁教你的……
崇祯帝道:“莫要胡说,他也是为朕好,只是朕今非昔比了!”说完双手抄着女儿的腋下将她放到自己后劲上“安安稳稳坐好”
朱微姝轻车熟路的调整到最舒服的坐姿,两只小腿垂在龙胸前,还一摆一摆的,脚后跟轻轻敲打着龙体。
王承恩无言扶额。
天子道“你坐稳了么,扶住为父的脑袋。”
“知道了!抱住龙头!”说完小手紧紧揽住他额头,整个小身体都贴在父亲后脑勺上,这一刻她心中的满意如开水似的翻滚,都快溢出来了。
在她小小的世界里,除了母后便是父皇,虽然每天都和母后腻在一起,可母后却异常严厉,这让小女孩又爱又怕。
反而是这个不能经常见到的父皇,那才是自己最好的玩具,会哭会笑还会亲亲自己的小脸……
“王承恩,你帮朕除了这翼善冠,莫要擦着姝儿的小脸”随即鲁智深弯腰,一手一个,把两个小的抱起来。
反正他神力在身,倒也不觉得累。
瞬间,三个小的都破涕为笑。
圣天子也跟着呵呵傻乐起来……
刹那间他心中忽有所感,那一丝完全不属于鲁智深的思绪淡然却无可阻挡的蔓延开来:
“朕虽贵为天子,然身世实难称幸。父皇乃祖父宫娥所出,母子皆为先祖神宗皇帝慢之,便欲立三子为王,是为我朝国本之争,所幸慈圣皇太后一力反对,父皇终以长子为储君……”
“父皇登基为光宗皇帝,孝纯皇太后(崇祯生母)当日入太子府为淑女,偶然得幸,方才有了朕……然而却不讨父皇欢心,朕五岁那年,母后因小事被父皇斥责,随后便薨了父皇生怕被先祖责怪,便将她草草埋在西山之侧……”
“父不为祖喜,母又不为父喜,朕也实在是……”
“之后朕便由父皇身边的康妃抚养,后来康妃诞下八妹娆娴后便无暇抚养朕,朕遂交由庄妃抚养……直到被封信王,有了自己的王府后,朕日思夜想,总想去祭奠生母……奈何惧怕魏阉势大,只能忍耐……”
“还是王承恩这奴才贴心,竟然悄悄打听到孝纯皇太后墓葬所在,朕得知后,欣喜若狂,给他银两命他悄悄代朕祭奠……那时朕泪如雨下,为人子者不能色养生母已是惨事,却连亲祀都做不到……人伦之惨有甚于此乎?”
“现在朕登基,也到了年纪。朕发誓,哪怕天塌下来也决不能让悲剧重演在朕的子嗣身上,他们虽然不是一母所出,却都是朕的骨血!天家亲情不该淡漠!”
“朕一直要努力做个好皇帝,也要努力做个好父亲,好夫君……朕……好累啊……”
鲁智深恻然……
显然这是原朱由检心中最后的执念,虽然魂魄已经离体,这缕念头却如生根般牢牢附在躯体之上,任他鲁达精神何等强悍,也无法将之抹去……
反而在适当时机悄然隐现。
刹那间,龙目含泪……
鲁智深口念佛号“阿弥陀佛”,任由眼泪淌下。
他心地纯良,又兼具佛性,虽然生平杀人放火从不忌讳,可心中深处却如孩提般干净……哭笑既然由心生,那便随之自然罢了……
何须掩饰?
也无须掩饰。
若说修行人修得是远离喜怒哀乐,乃谬途。
以内在的不动或者静相去面对外在的动,或发生,自然对内在的情绪也是一种压制,妄想消除的状态。
这便着了不动相。
须知六祖曾云“若觅真不动,动上有不动”。
能动才能不动,为不动而不动大谬也。
鲁智深已然是得道之人,并非毫无情感,只是对感情的理解远超普通人,喜怒哀乐对他来说依然存在,只是不再为此起烦恼心,远离贪嗔痴三毒,现下拥有的是单纯而干净的情感体现,不杂丝毫世俗杂利。
鲁智深对这些道理似懂非懂,也未必说得出,然而天生夙慧,让他早就抽离尘世。
此刻落泪,恰是佛性使然,以菩提心察世,则一花一砂皆能证大道。
纵然这朱由检有千般不是,可这童年也足以让人叹息。
祖不喜父,父不喜母,生母号称是被斥责而亡,实际不问可知,乃是心碎了一地,这才没了求生之意……
五岁丧母,先后换了两任生母,小小年纪便尝尽人情冷暖,尤其是先前的康妃为人极为阴毒,崇祯帝的哥哥,也就是明熹宗朱由校的生母便为其所杀。
之后里庄妃为人极好,但性格冷淡朴素,小小孩童几年之间经历如此跌宕起伏……
倘若针对此无动于衷,只怕是入魔之始。
“朱由检啊朱由检……之前洒家轻慢尔,现在虽然还是觉得你不配当皇帝,但洒家知道你也是苦,也不容易……”鲁智深暗道,“洒家不知你能听到否,你且放心,大明洒家替你守,鞑子洒家替你打,至于你这些儿女,洒家豁出命去也要保得他们周全!”
“不但要保得他们周全,全大明的孩儿,洒家都要保!”
佛心顿显,宏愿顿生。
“父皇,父皇,你怎么哭啦……”朱徽姝原本两只小手偷空在拧龙面颊上的肉,忽然觉得湿湿的……
“是了,三个人在父皇身上,父皇定是累哭了……父皇放我们下来吧,我们都大了……不要抱了,只是姝儿,姝儿还是常常想念父皇的……”
另外两个小的也连连点头。
“哈哈哈哈,”粗豪的笑声响起“不累,你们几只小猫小狗还累不倒大明天子,朕身上扛着江山社稷都不怕呢!朕刚才只是偶有所感……”
天子放慢了语气,轻轻道:“你们生在天家,是你们的福气。朕也得享天伦之乐,那是朕的福气。你们是朕的宝贝,朕绝不辜负尔等!可天下尚有无数家庭,遭逢乱世,妻离子散,卖儿鬻女,屡见不鲜……朕发誓,一定要扫清这世道,让家家都能像朕今日那样阖家团圆!”
“奴婢,奴婢,誓死追随万岁!”王承恩先跪下磕头,他知天子此话绝非戏言,王公公觉得冷了几十年的一腔子血,又滚烫了。
“儿臣,儿臣不孝,也愿意为父皇分忧!”16岁的朱慈烺、13岁的朱慈炯、11岁的朱慈炤也分别跪下。
“都起来罢!这是快活日子,何须做小儿女状!尤其是你身为太子,怎可轻易落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你可知?”
鲁智深也觉得自己刚才流泪有点不好意思,尤其是在孩子的面前,这时要找回做父亲的尊严。
神僧可以落泪,但父皇却不行……
朱慈烺差点吐血,心说,亲爹啊!刚才谁先掉眼泪的?你不能老拿我开刀!我还小啊!
王承恩用袖子擦擦眼泪,故作语气轻快道:“孝纯皇太后在泉下见陛下子息旺盛定然是欢喜的紧……”
王承恩能隐约猜到方才天子为何流泪……
崇祯有千般不是,但对生母眷恋确实日月可鉴。
当日,每次王承恩悄悄去祭扫前,信王总是吩咐“尔可祝告明白,著就如我亲去恭祭一般。”
回王府后汇报时,信王每次都泪流满面,却不敢在旁人面前有丝毫表露……
母子连心,生死也无法相隔。
……
眼看朱慈烺委委屈屈的样子,鲁智深也有些不忍,每天除了读书,就是跟着学习处理政务,还要被大臣管教言行,他还是个大孩子啊,现在已然有了几分老气横秋的样子,丝毫不见年轻人的朝气。
再加上之前拿太子爷当了两回靶子,圣僧也略觉愧疚,见儿子有点出神,便问:“烺儿,你在想什么?大胆说来,洒家不骂你!”
“这,这……”朱慈烺嗫嚅了半天“皇儿,皇儿想到儿时父皇常常抱我来着,母后也说,皇儿出身时,恰逢父皇大展神威除掉阉党,任用贤明,朝政为之一新。那时父皇下朝后,往往满是笑容,经常抱我背我来着……只是,只是……后来,后来……”
“哎……这些年也苦了你……”崇祯帝摇摇头,“生在天家未必是幸事……”
“罢了,反正洒家强健,你且到洒家背上来!再背你一回吧!”
王承恩吓得手一抖:“万岁……”
圣天子一瞪眼“洒家最不缺的便是力气,你又不是不晓得!再说这次打退李闯后,朕打算把太子放到南京去,南京的史可法、高宏国、姜曰广都是德才兼备的忠臣,太子去那儿好过在京里受那些混账的肮脏气。”
“待洒家清理干净朝廷后,再回来便是!”
“父皇,真的?”太子一听眼睛都亮了“去南京先不急,父皇你且稳住,孩儿来了!”
言毕直接跳上龙背“姝妹,你可忍住了,莫要放屁啊!”太子激动得狠了,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十六岁的大孩子,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面对自己的亲爹,当然是要亲近的!
13岁的朱慈炯、11岁的朱慈炤,小兄弟对视一眼后,不说话,直接窜上前保住天子两条龙腿。
皇帝仿佛庙里的送子观音,身上挂着留个亲身骨肉。
他放声长笑:“都用劲稳住了!”
说完在殿内绕起圈子来。
又快又稳,看得王承恩矫舌不已,对神力神通的理解又深了不止一层。
一盏茶后,天子才停下。
背后的太子,大腿上的皇子都乖乖落地,人人心满意足。
鲁智深内心大喜:“洒家果然是天生大智慧,片刻之间便将孩儿们弄得开开心心,呵呵,这天下还有什么事是能难住洒家的?!”
只是……
忽然一声娇呼,一到清影冲了过来,一把将他拦腰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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