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那个穿着一身旧长衫的男人把着那位还在如梦如幻中的穷酸书生的手,并肩走进了州学之中,径直朝着里面走去,钱公子看着门房,“凭什么他就可以直接进去见曾教授?”
门房苦着脸,弓着身子,“钱公子,那是刘安丘啊!你知道的。”
钱公子当然知道,他太知道了,不然也不会被那张眉宇之中尽是平和的脸所震慑,乖乖让开道路。
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更觉得憋屈和丢脸。
“他是刘安丘,他自己进去当然无妨,但他凭什么随便带人进去?如果都这么无视规矩,那大家还在这里排什么队?曾教授的开门赠函,又有什么意思?”
听了钱公子的话,就连门房都觉得有些恶心了,这会儿你跳出来仗义直言装好人了,要不要脸啊!
但这些也就能在心里骂骂,断然是不敢说出来的,曾教授不怕得罪人,他怕啊!
所以,他只好将身子更佝偻了些,陪着笑,“钱公子,这些我都知道,但那是刘安丘啊!”
队伍中,许笑看着那个背影,啧啧感慨,“不愧是刘安丘,不愧是刘安丘啊!”
那个如春日煦风般和善,如冬日暖阳般温和,在众人心中光亮如风中烛火般摇摇欲熄之际,悄然守护住一个读书人的骄傲和体面的男人,正是被曾教授称作江州真正读书人的刘安丘。
也就是这样的人,才能不经通传,可以直接见到那声名卓著的一朝大儒,曾经的朝中大学士,如今的州学教授,曾师行。
许笑趴在霍南辰肩膀上,低声道:“霍兄,咱们还排吗?要我说,咱们这样的,估计是肯定见不到的,早点回了吧。”
霍南辰笑了笑,“来都来了。”
许笑无力反驳,只好继续趴着,默默借力。
队伍终究是在缓缓移动,每收齐二十份门状,门房就会送进去一次,然后等上一盏茶的时间,若是曾教授有相中了谁,那些人就可以进去,和钱公子等人一起坐着喝茶慢慢等候接见。
若是曾教授没有看得上眼的,门房就会出来告知,继续收后面的。
约莫半个时辰,也就轮到了霍南辰和许笑。
两人将门状交了上去,便在对面的一个茶肆中坐下。
这间茶肆也是有生意头脑,今天早早就摆下了招牌,一大早就开始营业。
而且茶肆掌柜也对每一位客人告知了规矩,最临街的一排,留给刚交了门状等候的学子,一杯茶只要一文钱。
但过了时间,要走便走,不走就需要坐到里面去,重新点正价茶,将位置腾给后面的人。
这一点,大家自然赞成也愿意配合。
真坐下了,一聊起来,经史子集,朝堂大事,又有几个人拉得下面子只喝一盏茶就走的,于是茶肆的生意好得惊人,好一阵热闹。
而另一边,州学的正堂中,也是笑声阵阵。
“子平!你今天这事儿确实做得好啊!当浮一大白!来来来,且饮!”
曾教授端着酒盏,笑着道。
表字子平的刘安丘苦笑道:“老师,您已经用这个理由喝了第十一盏酒了。”
“那就说明这个事情值得十一盏!”曾教授不以为意,将酒液倾倒入喉,露出满意的神情。
刘安丘也将杯中酒喝完,轻声道:“老师,那厢还坐着好些等你接见之人呢!”
曾教授吐出一口酒气,“也是,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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