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芸也看着那盏茶汤,心绪颇为复杂,既期待这个难题能被破解,打开局面,又隐隐有那么一点内心深处的不服。
那是身为一个智者的骄傲。
唯有那位中年美妇,也就是范芸的亲姑姑,范家上一代的三小姐,超然物外,目光只是饶有兴趣地在茶盏和霍南辰那张难掩俊美的脸上流转。
狄老大站在霍南辰的旁边,也死死盯住那盏茶汤。
他知道,他们能不能活,就得看这茶汤能不能发生期待中的变化了。
“变了!变了!”
一片沉默中,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只见那茶汤之中,一缕缕黑色渐渐升腾,然后汇聚,增长。
渐渐竟然真的将整盏茶晕染成了黑色!
“就是这样!”
“是这个毒!”
听见这样的声音,霍南辰彻底松了口气,他知道,他猜对了。
感谢那些年在课堂上认真听课的自己。
瞧见范芸的目光望来,霍南辰不等对方询问,便主动开口解释道:“想必贵人和诸位都已经猜到了,这问题不是在茶汤之中,而是出现在这些茶盏之上。而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变化,就在于有人事先在杯壁上,涂抹了一些东西。”
范芸开口道:“就是你先前让人去奉城县里买来的东西?”
“不错,贵人果真聪明。”
霍南辰违心地夸了一句,接着从怀中拿出那一个小包,放在桌上,“此物在我老家,名唤绿矾,是一种矿物粉末,遇水则黑,但本身亦是一味药材,可入药,少量误食会有不适,看似骇人但又并不致命。”
范芸的神色中闪过一丝恍然,“此物遇水之形态,与下毒无异,却又不致命,想来是他们也承担不起谋害族人的罪名,确实是个很好的选择。”
霍南辰拱手道:“所以,接下来只需查清当日是谁负责茶盏清洗准备,以及有谁在近期购买过这味药材,便能锁定真凶,锁定了真凶,背后谜团自然可以迎刃而解。同时,这已经足以佐证,此间主人并非是要毒害诸位。”
范芸也是心情大好,点了点头,站起身来,“二位,既然你们做到了你们所说的事,我也会履行我的承诺。不妨先去休息沐浴,待我处置完此间事情之后,你我再详谈可好?”
霍南辰和狄老大自然满口应下,接着便有护卫领着庄上管事前来,带二人下去。
走在路上,狄老大悄悄朝霍南辰挑起了大拇指,感慨道:“陈兄弟,我是彻底服气了。”
霍南辰笑着道:“狄大哥好像一点也不紧张?”
狄老大呵呵一笑,“先前还有些,但刚刚出门就不紧张了。”
霍南辰语带调侃,“不怕被灭口了?”
“范家贵人岂会像马阳那种货色那般不堪,更何况在这样的情形下,要杀要剐还不都是对方一念之间的事,不如放宽了心,好好享受。”
霍南辰哈哈一笑,“狄大哥说得太对了!能成为贵人,行事自会高洁大度,你我放心享受便是。”
说话间,地方到了,二人各自一屋,早有热水、新衣,供二人沐浴更换。
安顿好了二人,护送二人前来的护卫匆匆回转,将方才“偷听”到的二人言语,转述给了范芸。
范芸闻言神色略有古怪,笑着道:“这两人是拿话挤兑我呢。算了,不管他们了,先解决这头吧。屋里怎么样了,招供了没?”
另一名护卫摇了摇头,“还是嘴硬不肯说。”
范芸冷笑一声,亲自走了过去。
屋子里,几个护卫持刀守着,一个神色委顿伤痕累累的男人跪在地上,沉默不语。
范芸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冷道:“我只说几句,说完之后你若不招供,就再无招供的机会了。”
对面的男人依旧低着头,恍若未闻。
“先前没有方向,法不责众,我还真拿你们没办法,我总不能把整个庄子的人都杀了。但是现在知道是你,杀一个你,我并无任何的顾忌,哪怕无凭无据,因为我要的只是一个结果,而不是一个真相。”
男人身子微微一颤,但依旧顶着不言语。
“想必你以为,你所下之药并不致命,只要咬死不认,你身后之人便会保你,至不济也能给你家人或者亲族荣华富贵,我想他应该是这么跟你承诺的。”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你身后之人的自保之计,我若是将事情闹大,上报族里,但凡有一点风声不对,他就会立刻跳出来自己承认,说只是想跟我玩闹一下,他是族人,自可罚酒三杯,而你却必死无疑。”
“所以,你要想活命,要指望的不是他,而是我,只有我才能够真正地救你。”
“你不招供也可以,我出去之后就会对大家说,你已经招供了,你说他们会不会信?你背后的人会怎么对你的家人?当初那些承诺还能有效?”
男人霍然抬头,看着范芸。
范芸微微一笑,“你若是招供,我却不会对任何人说起,因为,我只是要知道,是谁想要害我。”
“我数三声,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好好想清楚,三声之后,想招供我也不听了!一!”
“二!”
“大小姐!”男子颓然弯腰,以头杵地,“我招。”
......
大约一刻钟之后,范芸神清气爽地回到了正堂之中,慢慢悠悠地喝了一盏茶,跟自己姑姑密聊了一会儿,接着又将福伯请了过来,好一阵安抚。
随着福伯等人的释放,庄子上也彻底恢复了秩序。
忙完了这些,她便朝门口的护卫吩咐道:“看看那两位吃好了没,吃好了就把他们请过来。”
护卫领命而去,不多时,便领着梳洗一新的霍南辰和狄庆走了进来。
范芸看着洗去泥尘,换上新衣的霍南辰,一时竟有些恍惚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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