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悄然扭头,望向矿场一角的一座两层小楼。
矿监的住处和办公场所就在那儿。
......
与此同时,一个干瘦汉子沿着楼梯蹭蹭蹭地冲上那座两层小楼,在二楼最大的那个房间外,跟门口的护卫笑着点头致意,走进去躬身道:“大人,您找我?”
马家山矿场的矿监马阳看着匆匆而来的副手,嗯了一声,“老刘,坐下说。”
刘副监依言坐下,接到了矿监递过来的一封文书。
他打开看着,耳边响起矿监的话,“消息确认了,三日之后,也就是三月初七,范家来人。”
刘副监身子一颤,瞧着文书上的白纸黑字,“范家?”
在马家山矿场所在的大临王朝西凤路,不管安抚司、转运司、刑狱司和常平司那些大官怎么换,不变的是范家的煊赫权势。
就如同他们这个矿场,也是范家与朝廷以“二八抽分”的方式共同经营的,范家只需向朝廷上缴两成的税金,其余一切便都全凭范家做主。
简而言之,这座矿场的天,不是朝廷,而是范家。
矿监叹了口气,脸上肥肉一抖,“两个月前上头便有交待,此地临近溪蛮,除开营地的围栏外,务必要在两个月内建好包围整个矿场的土墙,总以为要到入秋例行巡查的时候才来,谁曾想这才刚开春就来了,还是范家人亲自来。这就没有以前的管事大人们那么好糊弄了啊!”
刘副监在起初的惊惶后,心头反而慢慢窃喜起来。
这马胖子平日里唯我独尊,真要出了什么事,绝对逃不出范家的整治。
到时候,作为副手的他,如果机灵点,或许不仅不会出事,还能趁机取而代之呢?
念头一起便压不下去,他暗自激动起来,但面上却维持着愁容,“是啊,这可如何是好!”
矿监两条眉毛凝成纠结的形状,“这几天周遭的流民都被搜罗得差不多了,采矿的也都停了,全部拉出来运土,但是以现有人手至少还需要七八天时间才能弄到足够交差的地步。”
刘副监心头再喜,脸上愁容更甚,“可是范家人再有三日就来了,这可赶不及啊!而且咱们现在是从坑里往高处运土,还带着爬坡,昨日一场雨更添了泥泞,更是难了。”
“那也不能坐以待毙!”
矿监一捶桌子,沉声道:“所以,方才我已命人传令,从今日起,任务加倍,不完工不许歇息!”
刘副监一听,连忙道:“大人,这些劳工虽卑贱,但劳累过重的话,一时半会怕也难以补充啊!”
矿监眯眼寒声,“饭食敞开供应,加足油水,这帮贱皮子还不得卯足了劲,至于别的,本监自身都难保了,谁管那么多!”
刘副监劝道:“万一激起......”
矿监冷哼一声,“真当我舍不得杀人?”
刘副监登时不说话了。
矿监看了他一眼,“你也有个任务。”
刘副监心头一凛,恭敬道:“您吩咐!”
“带几个人去周边,花钱请做工的来,每天五文钱,越多越好。”
“好!”
“现在就动身!”
“是!”刘副监立刻起身,朝门外走去。
他乐得跑这一趟差,既不用在这儿被吆喝,又能趁机出去玩一趟,至于什么找劳工,随便安排一下,硬拉个十来个人就行了。
不坏事儿,他怎么上位啊!
嘿嘿!
“等一下。”
就在他揣着这般心思打算出门时,矿监却开口叫住了他。
他扭头看去,矿监眯着眼睛,“老刘啊,我能不能保得住这个位置不好说,但倒台的时候想要多拉两个人一起,还是有把握的。”
刘副监心头一哆嗦,陪笑道:“大人您这是说的哪里话,这等大事我一定竭尽全力!”
矿监脸上又忽地换上真诚灿烂的笑容,点着头,“我自然是信你的。”
等刘副监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一直绷着的矿监身子一垮,瘫坐在椅子上,无力地揉着眉心。
三日和六七日之间,只差了三四日,但却差着他一辈子前程乃至于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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