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看向一脸温和笑意的大舅邓镇,不愧是好兄弟。
这次他过来,可不是为了叙旧的,两人来到四下无人处,张望片刻后,朱尚炳一语惊人。
“大舅,我想问你一句,你可愿相信我?”
还以为,一切会按照自己所想的进行,却不料……
邓镇听到这话,直接摇了摇头,十分干脆。
朱尚炳来时路上,设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到,邓镇不相信他。
然而,就在朱尚炳琢磨着,要如何取信之时,邓镇忽然笑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可放心,你如此大费周折的过来,想来是有要事,你尽管说吧。”
这是……考虑的意思。
朱尚炳轻叹一口气,良言难劝该死鬼,邓镇倒是挺有主见,不是会不会听。
而且,他说了也算是情至意尽,对得起疼他这么多年的邓氏。
“倘若,我说李善长会倒,你也许会因为妻子而被株连呢?”
此话一出,邓镇嘴角的笑意渐渐消散,脸上有些渺茫与难以置信。
谁人不知,李善长在朝中的地位,稳如泰山。
极难撼动。
眼下面前这十五岁的秦王世子,竟然开口说李善长会倒。
邓镇没当回事,眼中满是无奈当作孩子的玩笑话,蹙着眉说道:
“绝无可能,有谁能绊倒李善长,日后别再说这种胡话,当心祸从口出。”
不成想,朱尚炳不仅没有改口,还笑着吐出四个字。
“你认为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
整个朝堂之中,可以扳倒李善长的,除却上面那位还能有谁。
想起近日来发生的事,他脊背发凉。
微张着嘴,欲要说些什么,但却是颓废低下头。
若真如朱尚炳所说,他死期将至,但眼下提前得知,又该怎么规避?
邓镇正在思忖着这个问题,朱尚炳便直接给出答案。
“你若想逃过此劫,就必须要休妻,只是和离的话,无法撇清,而且,还要将此事闹大,闹得满城风雨,最好是能引得那位处罚。”
看着眼前还带着一些稚嫩的脸庞,邓镇心里不上不下。
邓镇知道妻子会牵连他,可是……
“只能休妻?还要把事情闹大?”
朱尚炳听着这略带疑问的语气,脸上的笑容依然如故,只是眼中多了一丝丝玩味之色。
十五岁的身高当然无法与面前人平视,但身上的气势却是让他暗自咋舌,不由心中深思。
朱爽怎么养出这么个儿子?
两人许久无言,朱尚炳也无暇在此地久留,只留下一句话。
“当然,若舅舅只是以为,这只是休妻那真是昏了头,这是在向上面那位表态,而犯错当然是要表达诚意,邓家军中如何,你我心中有数,也无须打哑谜。”
信或不信,生或是死,仅仅一念之间。
要是现在再不动手,再晚一些就来不及了。
朱尚炳离开之后,邓镇来到家祠,看着父亲的牌位缄默良久,在三炷香燃尽时发出长叹。
把邓愈去世之前,给他的短刀留下,供奉在案前五味杂陈,看着它低喃。
“既然如此,我便赌上一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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