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这么说?”
与林增羡想的一样,赵贤珉不但瞬间听懂了,而且还在想是不是自家公司出了内鬼,把商业秘密泄露给了林增羡,或者说林增羡是知道了什么重要的内幕消息。
“造大船的花费是巨大的数字,必然需要贷款,但贷款总归是有额度的,如果能盈利,哪怕只盈利一点,也有还完款的一天,可遇上了什么变故,导致收入抵不过支出……”
林增羡有些沉重地点点头,眼神关切。
“银行可不是慈善家,你现在还不上款,那他现在就要清算你,这种情况很不好办,对吧?”
林增羡话音落下,会客室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西奥依然是“事不关己”,名井南看起来还是“生人勿近”,其实已经在憋着笑了。
她看到了赵贤珉的随从,那个人的脸色有点难看。
林增羡几乎明牌说破了韩进海运的困境,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绝境。
“目前的状况虽然很困难,但不会一直持续下去的,即便遭遇了一些小变故,我对未来的事业依然持有乐观态度。”
压下心头冒起的一万句脏话,赵贤珉面不改色地笑了笑,暂时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死鸭子尚且嘴硬,他现在只能逞强了。
“根据Alphainer的数据统计,2005年是集装箱船运价的高峰,然后开始逐年下滑,2009年金融危机时触底,虽然2011年出现了轻微反弹,但之后也基本维持在了2009年的水平,考虑到货币贬值的情况,运价实际上是在走低的,供大于求嘛。”
韩进海运是以集装箱为主的航运公司,虽然号称全球第七大航运公司,但其实只是第七大集装箱班轮公司,所以林增羡抛出“集装箱船”的话题,是要戳一戳对方的痛处了。
“在金融危机发生前,也就是在行业高峰期的时候,贵公司在造船、码头、修造船厂多方面进行了大规模投资,我记得2010年时爆出过贵公司推迟接收新船的新闻,那批一万箱的新船应该是贵公司在2006年下单的吧?可是到了2010年时,那批新船的价值已经到了腰斩的地步,而运费低得甚至不能抵住融资成本。”
或许林增羡不是要戳一戳对方的痛处,而是要戳得对方疼死?
默不作声地听着林增羡说话,名井南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轻轻捏了捏。
祖父曾经说过,让她多留意观察林增羡,现在看来,怎么都是一副“性格恶劣”的样子。
“2007年至2009年,贵公司和大量船东签了十年的租约。以去年的行情为标准,那些租约的租金是市场水平的两倍,而租用的船占到了贵公司船队总量的三分之二。”
林增羡每说完一句话,赵贤珉的表情就更僵硬一分。
“前辈,贵公司的流动资金差不多被这些项目都给耗尽了吧?去年年末,贵公司的负债率超过680%,我记得马士基的负债率只是24%,远低于200%的安全线。”
既然当初选择了跟随马士基的大船策略,那就别怪别人今天拿这个说事。
在林增羡看不到的地方,名井南放松了原本绷着的心情,开始玩起了自己的手指。
“我们再说一说航线,贵公司的主要航线是跨太平洋和亚欧航线,其中跨太平洋航线因为巴拿马运河拓宽工程今年结束,可通航船舶由3000至5000teu的旧巴拿马型,变成了8000至teu的新巴拿马型。贵公司长期经营这条航线,手上有大量旧巴拿马型,与新巴拿马型相比,运营成本高出不少。”
说着说着,林增羡叹了口气,似乎是在为赵贤珉而感到担心。
“不更新船队的话,贵公司很难和其他公司去竞争,但是更新船队又需要投入大量资金,以贵公司目前的负债情况来看,更新船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在林增羡的身边,名井南用右手的小拇指勾了一下左手的小拇指,然后又在左手的手心里轻轻挠了挠。
“性格恶劣”,不也挺好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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