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刀一排就没有那好待遇了，练一个小时休息不了十分钟，站完军姿踢正步，踢完正步左右转，反正不能闲着。宋教官还想出了一招精神胜利法，他告诉大家，尖刀排是整个三十七连的脸面，所有的女生都在看着你们。宋教官还动不动就让女生们给一排鼓掌，搞得大家想偷个懒都不好意思。

军训期间最受男生惦记的地方，不是食堂，甚至也不是自己的床，而是每一层寝室楼里公共的洗漱房。平时大家只是在里面搓搓衣服，洗脸刷牙之类的，现在男生们全都抛掉了原本就不多的廉耻之心。

中午和晚上解散之后，洗漱房里挤满了，光着屁股，高矮胖瘦形态各异的男生。大家不约而同地只重复一组动作，接水，端盆，倒水。一盆盆凉水兜头而下，只有那种爽快和刺激，才能稍稍缓解大家在烈日之下积聚的烦闷之情。

李鱼不知道女生们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要是一大群如花似玉的姑娘，脱的白花花在寝室楼里排队等着冲凉，哇，那画面太刺激李鱼简直不敢想。后来军训的时候他找机会偷偷问过江潇雅，原来女生们都会赶时间去学校的澡堂里冲凉，为了能进去冲个三两分钟，她们甚至要牺牲掉午休的时间来排队。

军训到第八天的时候，李鱼发现自己也有点支持不住了，不是因为体能上的问题，而是他两边大腿根儿的内侧都磨破了。也许是因为出汗多，也许是因为裤子的料子太硬了，总之他两腿的那个地方都磨出了血。

他现在每迈出一步，都得忍者扎心般的疼。他想请假稍稍休养一下，可是实在是难以启齿啊，他总不能跟教官说，我蛋蛋那个地方磨坏了，要休息。

他不好意思，而且他不想被下放到三排去，这次军训是他这辈子最接近军人的时刻了，他不能放弃。

机会出现在下午的休息时间，宋教官组织了物理院和历史院的男生们打篮球娱乐一下。李鱼摇着牙象征性地上场打了几分钟，然后装作不经意间崴了脚，一扭一扭地下场休息。

重新训练的时候，教官过来问李鱼：“李鱼，你要不要到三排去歇几天，毕竟崴了脚恢复不好会有大麻烦。”接着他又悄悄在耳边对李鱼说：“军训毕竟就这几天，我可以准你假，要是恢复不好，将来走路或是打球可是要受影响的！”

李鱼摇头表示不需要，他对宋教官感激地点点头，然后说道：“我就在队列外面站着，一排休息的时候我休息，一排训练的时候我就站军姿，放心吧宋教官，我能坚持到底，争取早日归队！”

“好，像个爷们儿！”宋教官高兴地拍了李鱼的肩膀。

晚上解散的时候，李鱼出门买了盒婴儿用的爽身粉，算起来他已经快二十年没用过了。他还特意给江潇雅打了个电话，只说自己的脚踝没太大问题，估计两三天就能好了。

接下来的三天，当一排的队员们在训练的时候，李鱼就直挺挺地站军姿。很累，很累，有的时候他的裤腿都会全被打湿，脚后跟儿也像掉了似的疼。

教官会用他来鼓舞士气，二排历史学院的那些女生们，也会对这个帅帅的二傻子指指点点。李鱼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不是在出风头，而且这样做对他也没有实际意义，他只是在完成自己的一个心愿而已。

坚持站军姿到第三天下午的时候，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当然，在李鱼心里宁愿它不曾发生过。苏眉撑着阳伞过来找李鱼，她大大方方地向宋教官喊了报告，然后指着李鱼说要给那个男生送点水。

宋教官郑重地点了头，对着苏眉行了个军礼，还冲李鱼来了个“我懂”的眼神，引起了二排女生的不小的骚动。

苏眉盈盈走来的时候，嘴角还带着笑，李鱼却是连哭死的想法都有了。

“苏眉，你是想让我死的很难看吗？我女朋友就在对面的队伍里！”李鱼哭丧着脸小声说道。

“我找了好几天，才在这一大片绿花花的队伍里找见你，你还好意思怪我？”苏眉撅着嘴说道。

“我们军训呢，你找我干嘛呀？”李鱼问道。

“我知道你军训啊，打电话你也不接，只好慢慢找了。”苏眉换了只手举着伞，想给李鱼也遮上点，李鱼别着头让开了。

“你怎么站在外面啊，是不是被老师罚站了，哈哈，这样也好，要不然我还找不见你呢！”苏眉仰着头对李鱼说道。

“那行，现在你也看见了，赶紧回去吧，我们这儿有纪律！”李鱼心虚地朝远处张望，二排的女生正在踢正步，不知道江潇雅发现这边的状况了没有。

“我让家里的阿姨给你熬了燕窝羹，你喝了我就走！”苏眉笑着递上来一个带盖的玻璃杯子。

“我不喝，我们休息的时候才能喝水，我现在还是我们一排的一部分呢！”李鱼摇了摇头，汗珠子顺着帽子边沿淌了下来。

“李鱼，你真不识好歹，你站着吧，我在旁边看会儿，挺好玩儿的…”苏眉呵呵笑了几声，转身要走，“对了，我把东西放在你们寝室大娘那里，你晚上回去记着喝…”

李鱼都忘了苏眉是怎么走的了，只记得她最后告诉李鱼，她要回趟南方老家，特意来向李鱼道别。李鱼无心关注苏眉什么时候走还有去哪的问题，他只是知道这下麻烦了，江潇雅一定是看到了。她一直在躲着李鱼的目光，队伍解散后也躲着不和李鱼碰面，李鱼晚上发短信也不回。

苏眉留在传达室的燕窝羹，李鱼取回来给寝室众人分喝了，甜甜的，跟绿豆汤差不多。晚上的时候，李鱼做了个梦，他在一个大浴缸里洗澡，不知怎么的，浴缸里的水变成了燕窝羹，然后江潇雅闯了进来，她把李鱼的双手捆上，然后开始往浴缸里倒辣椒面儿，倒啊倒啊，一直等到浴缸里变成了红色。

李鱼在大声地呼喊求饶，他那伤刚好的地方更是火辣辣的刺痛，“救命啊…”，李鱼猛地坐起，睁眼一看，原来又到起床的时刻了。

李鱼归队之后，尖刀排的训练一如往常，江潇雅还是不和李鱼说话，连看都不看李鱼一眼。李鱼身旁的老赵似乎觉察出了李鱼和江潇雅两人之间的异样，不住声地埋怨李鱼，你都有江潇雅这么好的姑娘了，还招惹那些野花干什么呀！李鱼被说的哑口无言，虽然自己没招惹苏眉，但是毕竟那啥不叮无缝的蛋，难道就是因为前几天他的蛋蛋出了问题？

军训的日子是很苦的，尤其对于他们尖刀一排的人来讲，更是度日如年。以往丰富多彩的寝室睡前活动都被取消了，大家没有精力聊天打屁了，也没有心情上网玩游戏了，更没精神头儿等电台的鬼故事了，收拾妥当之后赶紧关灯上床，再一睁眼就肯定是第二天铃响的时候。

军训的第十天晚上，李鱼依旧没等到江潇雅的电话，最后还是沉沉地睡着了。半夜的时候，窗外巨大的喧嚣声把他硬是从梦境中拉了回来。李鱼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愣了一小会儿，才发现大神、老赵还有小豆豆几个，都穿着裤头儿趴在窗户上向外面看。麻子也早就醒了，他是上铺，正透过窗帘的缝，一动不动的朝外面瞧着。

“怎么了，老赵，大半夜的都在看什么啊？”李鱼不解地问道。

“对面那栋楼的人正在打架呢，阵势老大了，快看吧！”老赵呲着牙冲李鱼乐道。

李鱼闻言赶紧掀开窗帘，上前一看究竟。

外面的空地上两伙人正在大声的叫骂着，酒瓶子砸的满地都是，一些人横七竖八躺在地上不动弹。不一会儿，好几辆鸣着警笛的车就开过来了，前前后后带走了好多人。李鱼看的不是太明白，好戏应该是早就上演了，他只来得及赶上看个结尾字幕。

第二天早上军训排队的时候，李鱼才把昨天半夜发生的事情，听众人说了个明白。原来是体育学院和教育学院的毕业生打仗了，双方在饭店里就动过手，想是教育学院的人吃了亏，后来又纠集上人马找来了寝室。

体育学院的学生力气大，胆子也大，教育学院虽然人多，还是被打了出来，有几个学生脑袋还被开了瓢，血流的到处都是，最后还惊动了警察。

“毕业生嘛，再不打一架就没机会了。”李鱼这样笑着对老赵说道。毕业还很遥远，他们那群人的状态，现在还在军训的李鱼他们是不会了解的。

直到军训总结大会的前一天，江潇雅才开始原谅了李鱼。说原谅其实有点浮夸，算是勉强接受，以观后效吧。李鱼没有解释过多，只是瞅准机会，很真诚地对江潇雅说：“丫丫，我们不能阻止别人做什么，但是我能控制自己不做什么。我很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每一点时光，你应该对我们的感情有信心，也要对我有信心！”

江潇雅没有回答李鱼，转身走了，但是晚上的时候她给李鱼发来了短信：“大臭鱼，我选择相信你，你不用告诉我其他的，我不想听。你说的对，我们只要听从自己的内心就好了。晚安！”

李鱼盯着手机想了很久，然后回复道：“丫丫，我真的想了很久，的确没有什么好说的。谢谢你的信任，晚安！”

……

军训终于结束了，李鱼的脸上像被刷了一层黑漆，黑的均匀而且瓷实。江潇雅有防嗮霜护体，影响不大，只是原本白皙的脸上有了一些健康的小麦色。

集体照完相之后，大家都和教官们依依惜别，相处的日子虽短，但是感情却是真的。尽管尖刀一排努力过，但在全校汇报比武的时候，还是没有拿到名次。毕竟全校的尖刀不止一把，人家别人的刀，钢口儿更好些。

李鱼个人出乎意料地获得了个“军训标兵”的荣誉，还有个烫金的证书，整个精兵三十七连独此一份儿。李鱼觉得这应该算是宋教官有意为之吧，也许是觉得李鱼关于科比的故事讲的特别好，也许是李鱼伤病那几天站军姿站的格外帅，也许仅仅是因为教官必须得找这么一人，而李鱼也刚好不讨厌，也许吧…

这十五天地狱般的军训总算是过去了，李鱼没有混哪怕一天。他挺得意的，最起码可以拿着证书，跟江潇雅吹一辈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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