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弘基微微颔首,“他儿子有大志向,他自然是要豁出老命相助了”。
“这些晚上再说”,高冲拉着刘弘基起身,直说道:“现在去跟我穿肉串,晚上来个胡椒羊肉串,只可惜少了孜然”。
“你让我堂堂国公去给你穿肉串?”刘弘基瞪大眼睛。
“你就说吃不吃吧?”高冲没理他,直向门外走去,一边走着,一边说道:“孜然现在应该是叫安息茴香,以后打通西域一定要将种子带回来”。
刘弘基一顿,曾的起身追上去,“吃!必须吃,我家里可没有胡椒,等等我,对了,你说甚安息,谁要安息了……”。
高冲一个趔趄,加快脚步。
长安城,燕国公府。
高君雅刚刚从政事堂下值回府,门丁便是迎上前说道:“阿郎,楚王等候已久了”。
高君雅脚步一顿,“可有说来意?”
现在不是年不是节,楚王李智云来府上作甚。
“没有说,只说愿意等候”,门丁摇头说道:“正好郎婿一家回府探望,现在正在前厅作陪”
郎婿便是对于府上女婿的爱称。
高君雅加快脚步,来不及更换衣袍,便径直来到前厅,只见李智云正在主位坐着,一旁姜宝谊坐在下手作陪。
“高相公下值了”,见高君雅进门,李智云急忙起身相迎,态度恭谨,“高相公有礼了”。
“见过大王”,高君雅叉手行礼道:“不知大王驾临,等候多时,恕罪恕罪”。
“高相公言重了…”,李智云摆手笑道。
“小婿拜见岳父大人”,等二人见礼过后,姜宝谊上前行礼。
这时候的女婿一般直接称呼岳父,大人便是对长辈的尊称。
直到唐玄宗时期,命令中书令张说前往泰山主持封禅,按照惯例,随行封禅的官员在封禅圆满结束后便可以晋升,张说便利用封禅使的职位特权给女婿郑镒开辟官方道路,将郑镒的品级从九品提升到五品。
后来宴会的时候,唐玄宗见郑镒一个二十余岁的年轻人竟然身穿五品红色官袍,便皱眉询问:“你有什么功绩?竟然穿红袍”。
郑镒嗫嗫不敢回答。
这时,御史黄幡卓出列说道:“此乃泰山之力也”。
从此,泰山便慢慢演变成女婿对丈人的尊称。
高君雅对这个女婿很是满意,点头说道:“恪儿来了吗?”
“来了,正在后院”,姜宝谊躬身回道,然后看向李智云,“那大王和岳父大人先聊,我先去后院探望太岳母”。
女婿对女方祖父称为太岳父,祖母称为太岳母。
李智云笑着点点头,对高君雅笑道:“高相公好福气啊,不仅子女双全,皆是人中龙凤,还觅了一个好郎婿啊”。
高君雅捻须一笑,并没有谦逊,伸手延请道:“大王请上座”。
“高相公不仅是国朝宰辅,更是智云的救命恩公,现在贵府,智云怎敢上座”,李智云谦让道:“高相公上座”。
见李智云态度坚决,高君雅只得上座。
“还请屏退左右”,李智云看看左右侍奉的婢女有些迟疑的说道。
高君雅眼底闪过一丝微茫,挥挥手示意全部退下,“前厅不得近人”。
“大王可是有要事?”高君雅疑惑问道。
“有事”,李智云郑重点头说道:“天大的事,我只会跟你一个人说,这个功劳我也赠予你,全当报答当年救命之恩”。
高君雅顿时心里一凛,含笑摇头道:“大王言重了,大王当年脱困实乃上天庇佑,跟我无甚关系”。
岂料李智云脸色郑重,沉声道:“当年我不过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落于贼手,生死未卜,若非高相公生擒杨子崇,再有攸之献计交还人质,我必死无疑,这一点我心知肚明”。
听得李智云再提当年旧事,高君雅同样唏嘘不已。
他还依稀记得当年十四五岁的李智云被阴世师用刀架在脖子上,强押在长安城头,那个时候的李智云弱小无助。
好巧不巧,当时高君雅攻破离石郡,生擒郡守杨子崇,杨子崇是隋室宗亲,是隋文帝的堂弟,地位尊崇,辈分极高,死忠杨隋,誓死不肯归降,杀也不好,放也不好,高冲便献计交换人质。
以隋文帝的堂弟杨子崇交换李渊的庶子李智云,杨子崇按辈分是当时的长安留守代王杨侑的叔祖,是杨广的堂叔,而阴世师等人则是隋室死忠,面对皇亲国戚杨子崇,阴世师等人自然是无法拒绝。
当然,若是换做其他那些无能的隋室宗亲,依阴世师那执拗偏激的性子,定是不愿意交换,但偏偏杨子崇颇为才干,算是隋室宗亲里少有的能臣,颇有声誉,因此阴世师不得不换。
“这是老夫应尽之责”,高君雅捻须笑道:“大王不必记挂在心”。
高君雅年过半百,位列宰辅,自然是可以自称老夫。
“你们怎么看是你们的事,我始终将高相公父子视作恩公”,李智云并不管高君雅的看法,执意说道:“所以这个功劳,我给你”。
一边说着,李智云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个油布包裹,当取出这件东西的时候,李智云的神色瞬间阴沉下去。
“我很不愿意把这封信拿出来”。
李智云的声音尽是渐渐哽咽,“我无数次的想把它扔进火堆里,让它化为灰尽,让它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可是我不甘心,我心里那根刺扎得实在是太深了”。
李智云将这油布包裹着的一封信郑重递给高君雅,“或许我现在把它拿出来有些晚了,但它应该可以给予某人致命一击,现在,是时候拔除这根刺了”。
见李智云说得如此郑重,高君雅一脸肃然,双手接过,迟疑问道:“大王,这是?”
李智云惨笑一声,眼眶有些泛红,转过头去,沉声说道:“高相公可知道我当年在河东为何被擒?”
高君雅闻言一怔,直说道:“当时大王跟随黔中王在河东募兵,不料圣人将在太原起事的消息泄露,黔中王仓促逃回太原,大王不幸被捕……”。
李智云听不下去了,摆摆手凄然一笑。
“可笑至极,仔细想一想,仓促逃回如何还能带回万余河东兵马?我当时已经十四岁,弓马娴熟,更胜寻常兵士,可不是无知软弱的累赘,为何我会毫无防备的被捕,这些根本经不起推敲”。
高君雅闻言顿时色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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