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郑垄似乎胸有成竹,他走下台来,亲手给引勾倒满酒致谢。
引勾说话了,一众苗人似乎也大胆起来。妮娜举起酒杯站起来道:“王大人一心为民,我们水月头数比山花寨少三成,我们也勒紧裤腰带,认捐三十五两银子。”
山花寨、水月寨是崐宁县苗寨最大的两个苗寨,两个寨子想来同气连枝,有了这两人带头,大厅之中众苗人纷纷站起,这个认捐三十两银子,那个认捐二十两银子,倒也显得众志成城,齐心认捐。
然而,郑垄把一笔笔数字默算了一下,估摸着全部加起来,大概也就一千五六百两银子。虽然还有二十多个商绅没有表态募捐,但估摸着也不会太多。
靠眼下募捐来的这点银子整修柴河,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更重要的是,这只是引勾问出的第一个问题。
引勾再次倒满酒碗,说道:“小伙子,我的第二个问题也很简单,敢问朝廷俸禄源自何处?”
“朝廷俸禄,自然源自亿万百姓,也用于亿万黎民”,郑垄回答道。
引勾直勾勾盯着郑垄,又问道:“没错,朝廷开支,本就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之事,我等升斗小民,纳税交粮,从不曾迟缓一刻,朝廷自然也会使得我等苗民安居乐业,对不对?”
郑垄直视着引勾答道:“那是自然,就是这个理儿,这也正是朝廷一直在做的事情。”
“可是,我引勾要问一问,你们做好了吗?”引勾暴喝一声,声如洪钟一般说道:“别的不说,这崐宁县这莽莽群山里,匪盗层出不穷,今儿东家被盗,明儿西家被抢,就连我那可怜的小女儿阿满,也被拐子当街拐走,王大人,你们对得起我们缴纳的钱粮吗?”
王儒礼站起来,对引勾寨主说道:“引勾寨主,话可不能这么说,你丢了小女儿,你山花寨派人在找,县衙也责令衙役普快四处寻找,相信总会找到的。”
“需要多久,可有个期限?三日,十日,一月,一年,还是遥遥无期?”引勾咄咄逼人问道,双眼中似乎在喷火一般。
大厅安静的落针可闻,直到楼梯口一个女童的哭声,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呜呜呜……阿爹,我干娘不行了,快去救救我干娘啊!”
这女童声音一起,引勾愣了一下,突然一把推翻了身前木桌,饭菜汁水撒了一地,大踏步向着楼梯口而去,另两个修长的身影也飞跑过去,正是仰阿莎和妮娜。
妮娜离扣题口最近,她推开楼梯口候命的店掌柜和两个伙计,一把从人群中拽出一个女童抱在怀里大哭起来:“阿满,阿满,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在这里……?”
“小姨,阿爹,快救救我干娘,她被拐子打伤了”,阿满一边说,一边狠命向外拽着妮娜。
引勾赶过来,问道:“你干娘是谁?她伤在何处?”
“干娘就是干娘,她伤在这里”,阿满指着自己的小胸脯,哇的一声哭起来:“流了好多血,就在隔壁客栈!”
引勾一把抱起阿满,大步流星向楼下走去,众人听得清楚,拐子拐卖孩子不说,还重伤了人,这可是一宗大案呀!
王儒礼坐不住了,虽然他上任不久,但这样的事情传了出去,于他官声还是有不小的影响。
王儒礼起身,带着身边衙役也随引勾下楼,他要亲眼看一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知县大人和引勾相继下楼,楼上众人大眼瞪小眼,这募捐会还怎么开?
郑垄站在台上朗声说道:“既然救人的英雄就在隔壁客栈,我们赶过去,看看能相帮些什么如何?”说完,快步向楼梯口走去。
大厅之中众人轰然称是,一霎时,“笑面朱”和几个端菜的伙计就被挤在了一旁,众人接踵摩肩,跟着郑垄下楼,热热闹闹向着驿站而去。
客栈距离日升楼不过一墙之隔,偏院中,马闲一脸哀伤站在屋外,俯下身子拦住阿满,悲痛地说道:“你干娘在静养,你先不要进去。”
阿满却哭闹不休,执意要闯进去,引勾与妮娜站在门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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