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还干着呢,老当益壮啊,张跃民走上前,贴着耳朵大声道。
老爷子兄弟五个,行二,按这边的叫法,得叫二爷。二爷年纪大了,耳背,不大声都听不到。
二爷拉着张跃民的手“娃子来了,有时间没见了”
寒暄完毕,等两个女孩一起和婶子把饭菜都张罗好端上桌,大人随意围坐一圈,两个小女孩夹了些菜,到门口小板凳坐着吃,大黄连忙摇头摆尾跟上,队长家也没把他当成客,干了半天活,菜上了,端起碗就造。
中间一大盆飘着几丝油花的南瓜煮豆角,一盘咸菜,一小碗黄豆酱。饭也是杂粮,配着蒸熟的红薯。彼时最标准的农家饭。你还别挑,这就算不错的了。
张跃民更不必说,早就饥肠辘辘,二爷一拿起筷子,他就开始往肚子里扒拉,豆角蘸点黄豆酱,又香下饭。
“婶,你这手艺绝了,公社饭店就应该让你去掌勺”
梁婶抿嘴乐道:“这也没肉啊,你咋也会花舌了”
花舌是土话,说漂亮话的意思。
梁婶不姓梁,姓陈,陈春花,隔壁村的,嫁过来后,后辈一般都冠以夫姓打头,后面按辈分称呼,梁婶,梁姨,梁大妈之类的。
一顿饭,在张跃民迎合打趣中圆满结束。
帮着撤掉空碗菜碟,在梁婶笑骂中赶出厨房,又坐在堂前,三个烟枪各据一方,老爷子抽不惯卷烟,用的是竹子根做的旱烟枪,点着细烟丝。抽起来一明一暗的。
照例给队长上完火后,趁着点火眼睛眯瞪的功夫,把还有大半包的生产烟盒往裤子口袋里划拉进去。
大黄也混了个半饱,又跑到大哥脚底下趴着,舌头一圈一圈舔着嘴边回味无穷。
“断粮了?”队长看这小子还不说,干脆自己挑明了。
“嗯”
张跃民稍稍低了下头,用力啜了一口烟,答道。
其实,队里每个月给的口粮都是计量好了的,省省绝对是够吃的。只是以前的张跃民就是个愣头青,不知节俭计划。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饿了就造,前半个月顿顿干饭,后半个月稀饭吊命,没了就去村里蹭。再有大黄,多了一张口,就更不够吃了。
“叔,我想从队里借点粮,一斗就够了,再有个三五天发粮了直接扣过来,你看行不?”张跃民想想还是直接说道。
蹭饭一顿两顿厚着脸皮还行,三天五天就怕队长的镰刀不止割谷切草了。
“行,不用从队里借,免得别人说闲话,就我这吧,省着点”
队长没有太做犹豫,直接答应了。
张跃民一愣,这么容易吗,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顿时大受感动。这个时节,粮就是命,大家都不容易,队长家里还上有老下有小的,全是吃饭的嘴,谁家也没有多少余粮。
一斗粮十二斤,装在布袋里,婶子还给拿了十几个红薯南瓜,一把咸菜。
一人一狗,沿着来时的路返回学校,大黄依然轻快,张跃民肩上多了两个布袋,沉甸甸的。
正午的太阳,晒的土路上像起了一层薄雾,朦胧迷离。张跃民心头一片滚烫。
裤子里的烟盒磨到了大腿,连忙扭头看了眼后面,还好,没人追过来。
“张跃民,你做个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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