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散人离去。
朱高爔此次举办宴会目的已达成,比想象中要轻松,回身看着空荡荡的堂屋仅剩下吕漫稳坐不动,缓了缓道:“你手臂上的伤好了吗?”
“王爷究竟想干嘛?”
吕漫避而不答,反说道:“蒋玉乐、马保山他们其实看出了你的用意,只不过碍于你王爷的身份,故意答应才不敢明说罢了。”
朱高爔多少也能感觉出问题,可他说得是事实,三百六十行不分贵贱,最多职业不同而已,若有机会并不介意取消户籍之见。
他余光瞄了眼吕漫似嗔又怒的神情,即好气又好笑,调侃道:“吕侠女是担忧我功败垂成吗?”
“休要瞎说。”
吕漫俏脸红了红,侧转娇躯背对着朱高爔道:“小女子是苏商的继承人,整个商行掌握着成百上千号人的营生,要是有个意外,导致他们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活计,你想过那样的后果吗?”
她游历江湖多年,看见的不止风花雪月、山清水秀的优美景色,还有妻离子散、背井离乡…甚而家破人亡的痛苦磨难,商贾固然轻‘贱’,好在能让许多人养家糊口,不会沦落街头…直至饿死。
“怎么没想过?百姓重如山。”
朱高爔脸色一正,信心十足道:“犹如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是自古以来不争的事实。
从秦始皇横扫六国一统天下,再到斩白蛇起义的刘邦…从三分天下终归晋,再到亡国之君杨广…从起兵反隋的李渊,再到南北十六朝…从明太祖砀山斩白蛇起义…若不是苦于生计,何至于手举屠刀?
我堂堂大明皇子若不是为百姓谋求生路,又何必自请就藩,于应天府每日荣华富贵享不尽,欢天酒地醉如梦,不比来北平好吗?
自到北平之初铺公路、修房屋、筑城墙、建皇城…不算完,每日还得找你们这些商贾谈合作,要不然明楼、明铺、钱庄、明阁终会成为纸上谈兵…一桩桩一件件,哪个敢说不是蒸蒸日上?”
说罢,朱高爔仿若喝醉酒了一样,脸色泛红,他从衣袖中掏出一本简策书,得意道:“所举这些不算完,等皇城建好后本王爷还要筹建明运(海运)、明递(外卖员)、明镖(快递)…那样将会解决无数百姓生计问题,等步入正轨,我就去下个城镇。”
吕漫愣了愣,想不到朱高爔心底藏着这么多事,自己还扬言怪他,真是不该,低声道:“那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的梦想?”
朱高爔一下子想起了横渠四句,是所有穿越客屡试不爽的高B格,稍稍酝酿了一下情绪,掷地有声道:“我朱高爔…愿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
说完这句话,朱高爔暗暗瞥见吕漫神色变换了数次,最终化为震惊,心想:“这下该相信了吧!”
不过忽然又想起另外一句话,如是有点睛之效,趁吕漫还在回味刚才的话,继而大声道:“愿…生而平等,无贵贱之分,人人如龙,以刚强自持…”
此话一落,吕漫俏眸中最后一缕不满彻底消失不见,复杂的心思伴随着少许不明意味,她转过身深深地看了朱高爔一眼,随后离开了王府。
“咦?装过头了吗?”
望着吕漫离去的背影,朱高爔一脸懵,感觉剧本不对,有点玩脱的节奏,砸了咂嘴正想喝口茶润一下喉咙,身后响起了一阵啪啪鼓掌声。
“王爷好志向,贫僧佩服。”
姚广孝慢慢地走到朱高爔身边,郑重道:“贫僧会协助王爷实现此梦想。”
徐辉祖也不甘落后道:“臣亦如此,但有差遣,马首是瞻。”
昨晚一直聊到深夜,姚广孝和徐辉祖就在王府歇息了,今日醒来本想拜别离去,却被老张告知朱高爔正宴请十大商帮,临时起意的二人就在偏房坐在了下来。
从开始到结束,每一句话至此还在耳边不断徘徊,顿有醍醐灌顶之感,堪比圣人之言。
朱高爔之言若出自郭资、金忠等谋臣之口,倒不觉有何惊奇,偏偏一个不过双十少年竟能说得有理有据,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也就这一刻,持有观望态度的姚广孝和徐辉祖,他们两人终于下定了决心要与朱高爔一起渡难关同奋进。
言归正传…朱高爔轻咳两声,巧妙地掩饰了一下尴尬的神色,顾左言他道:“师傅、舅舅用过午食了吗?老张…老张快让人把桌上的残羹剩饭撤掉,再来一桌新的。”
“王爷不必如此,贫僧与徐将军在偏房吃过了。”
姚广孝坐在旁边道:“诱饵已撒下就等着鱼儿上钩了。”
言下之意,李峰已交给了锦衣卫。
徐辉祖看似不拘礼节,其实心思缜密稍落后于姚广孝、郭资温等人,只不过侧重点放在了攻城拔寨等方面,对后勤保障、出谋划策类似是宜不甚关心,并不代表不懂,眼看没他什么事了。
“启禀王爷,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下来,臣先行回军营,如有差遣派人告知臣就行。”
朱高爔拱手道:“练兵之事拜托舅舅了。”
徐辉祖重重点了一下头转身就走。
“王爷…”
姚广孝到嘴边的话未说出口,这时老张迈着矫健的步伐走来了,忙道:“府外有个叫卢诚的人求见,自称燕王府长史。”
朱高爔闻言,与姚广孝相互对视了一眼,而后脸上浮现了几分笑容,回应道:“请进来。”
随着老张向外走,姚广孝起身去往了偏房。
很快…老张领着几位年龄约莫三十左右至四十出头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下官卢诚(郝东、钱鸿信…)见过王爷。”
卢诚等人拱手行礼,一丝不苟的模样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不用多礼,快坐吧!”
朱高爔斜视了眼老张,后者秒懂,等小厮上完茶,就把他们打发走了。
“下官听说王爷昨夜遇刺,请问抓到凶手了吗?”
钱鸿信直奔主题,像是撕下了最后一块遮羞布。
朱高爔惊讶的愣了一下,原以为他们会虚与委蛇一番,再旁敲侧击询问凶杀之事,奈何不安套路出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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