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岩说:“他是故意的。南闸决堤,青苗淹咧六百亩,老安家兄弟是赔不起的。宋战羊故意把他们和咱村支部捏在一块儿说,是让村委会承担这个赔偿责任。这老怂,不,老枭!”
张之城说:“叔,我一直在琢磨,这笔债,如果安三边拿不出来,咱们村支部该不该替他赔偿。”
张岩叹口气,说:“如果,哪还有如果呢,从昨儿个黑咧开始,咱就没见六双石哥俩儿露过面。他们应该是打定主意,要赖这笔账咧。”
安三边兄弟俩的行踪倒提醒了张之城,但张之城还抱有一丝对他俩人性的期待。张之城掏出手机拨通安三边的号码,嘟,嘟,嘟,五十六秒之后,提示无人接听。张岩接过手机再给安三边拨号时,索性传来了“关机”的提示。
论料人之准,比之在村支部侵淫多年的张岩,张之城幼稚得有些像小学生,到了这一步,张之城仍然不太相信:儿子闯下决堤的大祸,安三边作为老子,不思替儿子补过,反而一走了之,留个烂摊子给村集体?
“叔,”,张之城皱着眉头,“会不会是他手机没电咧?”他接过手机,匆匆拨打六双石的号码,这次没用五十六秒,也没有很着行迹的“关机”,干脆就是“停机”的提示音。
天呐,这是真的!
张之城还记得安三边兄弟在酒桌上的洒脱豪气,那份近乎,那份亲热,那份生长于黄土地的诚恳和**湖的仗义,种种场面历历在目,今儿个就见识到了,利害攸关时,这些“老辈子们”跑得如此干脆,如此利落,如此心安理得。
其心可诛!
张之城痛苦地抓着头发,嘿嘿,你只来了一个月,村里这点事儿,连皮毛都还没学到咧!
“叔,”张之城说,“想个法子,一定要把他们两个揪出来,他们能拿出多少钱都无所谓,关键是不能惯着这个风气!”
张岩说:“唉,除了他老安家,别家也没这么不要脸的风气。”
两人一齐陷入沉思,到底张之城脑子活络,率先提出办法:“叔,前些日子听您跟安三边开玩笑,他是不是跟二娥挺熟络?能不能通过二娥问出安三边行踪来?”
张岩说:“熟络是真的,要说他俩有点儿事儿,那也不假,但是……”张岩有些吞吞吐吐。
“但是咋咧?叔,”张之城说着,看张岩的眼色变得耐人琢磨起来。
“别别,你可别想到歪道儿上去,”张岩连连解释,“二娥是咱村儿出咧名的泼辣娘们儿,我拿她没办法。别咧事儿咱能帮你出面,要上二娥跟前套话,咱没这份本事,还得你个人儿去。”
原来如此!
跟张岩相处的日子,张之城觉得这是个耿直汉子,想不到还有这一面!这使张之城愤怒于安三边的不义之余,对人类这个物种的多样性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张之城不自禁地笑了。这一笑,更使他发现了人类皮肤的可塑性:张岩褶子丛生的黝黑脸皮上,泛出了红,这种红,平时只能在见到心上人的少女脸上观察到。
走吧叔!张之城拉着张岩,张岩孩子一样往后打坠儿,张岩好说歹说,换回平时正经神色,才劝得张岩与之同去。
二娥家大门上挂着铁将军,张之城有些失落,张岩却如释重负,张之城掏出手机,说:“叔,你有二娥手机号吗?”
张岩说:“没有,没有。”说着,头也不回地跑了,临走不忘转身比个手势: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张之城有些不解,英雄难过美人关,但英雄对闯美人关这件事本身,很少有抗拒的。这是刻在雄性基因里的天性,咋的张叔扭扭捏捏?
张之城不厚道地笑了,笑着笑着,想起赵美然。啊呀不好!闹腾一上午,现在已是下午,又快一天没联系赵美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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