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提出的撤离计划得到雅伯尼的认可后,雅伯尼为此专门召开了一次会议,向众骑士、官员宣布了撤离计划的内容,并为他们逐一分配了工作。
其中引走魔兽潮的重任,交到了麦克身上。
奥吉牵着一匹灰鬃老马来到麦克身旁,拍着老马的脖颈嘱咐起来:
“阿曼达,你身上背负着库帕领全体领民的性命,你要用尽全力往前跑,千万别被魔兽追上,跑得越远越好。”
阿曼达是村子里年纪最大的战马,曾是前代领主的坐骑,退役后作为种马养在马厩里,库帕领现役战马中超过半数身上都流淌着阿曼达的血。
阿曼达似乎听懂了奥吉说的话,发出了一阵“呜噜”的嚎鸣。
奥吉眸中带着泪花,依依不舍地将缰绳交至麦克手上。
为了给阿曼达减轻负担,让它能够倾尽全力奔跑,奥吉并未给它装备沉重的马甲,作为骑手的麦克也并未装备那身厚重的骑士甲,只穿了一身轻便的皮革护具。
库帕领的全体骑士官兵都来到了石堡的中庭为麦克送行,为首的雅伯尼拍了拍麦克的肩膀,并未多言,目光中蕴含着对麦克此行的厚望。
在奥吉的帮助下,弗雷在阿曼达的身后绑上了一只特大号风筝,这只风筝是用石堡会客厅里大红色的窗帘改制的,为了充分刺激魔兽的嗅觉,以达到吸引魔兽潮的最佳效果,骑士们专门跑到石堡外面活捉了一只魔兽放血,将新鲜热乎的兽血淋在了这只特大号风筝上。
弗雷双手捧着号角递到麦克身前,“麦克叔叔,我们在此等候你凯旋。”
麦克接过号角,揉了揉弗雷的小脑袋后,利落地骑到马背上,随着缰绳一挥,灰鬃的阿曼达向前一跃,往石堡城门大步奔去。
阿曼达身后系着的特制风筝,也随之被拖拽升到半空中飘舞。
转眼间,在众人的目送下,麦克骑着灰鬃老马踏出了石堡大门,顺着坡路策马奔腾,一路俯冲向底下被无数魔兽盘踞的村镇。
“呜——呜——”
麦克高举着号角吹响,斗志昂扬的号角声顷刻传遍整座库帕村,无数魔兽在同一时间转动脖颈,注视着空中血红色的风筝,被随风飘来的血腥味吸引后,魔兽的嚎声交织到一起,随着大地的震动,村镇里顷刻涌出了黑压压的魔兽潮。
气势汹汹的魔兽潮向麦克这边奔涌而来,成功吸引魔兽潮后,麦克挥转缰绳,牵引着胯下的灰鬃老马在半坡上急转向,直奔西面的欧德姆布拉河而去。
“成功了!魔兽被引走了!”
此刻,石堡城墙上观望的众人为此欢呼了起来。
“肖恩,洛西,马上组织人手开展接下来的工作,时间紧迫,务必在天黑之前完成。”雅伯尼吩咐道。
“领命。”
肖恩、洛西整齐划一地向雅伯尼行礼。
半响后,洛西组织起民兵到城镇里开展搬运物资的工作,民兵门的主要任务就是搬运粮仓里的粮食、小神殿里的魔药、兵械库里的武器装备,以及按照弗雷掀起提出的建议从各家各户中收集起剩余的存粮。
肖恩则率领骑士队为民兵们护卫,在村镇中四处巡逻,打扫落单的魔兽。
在骑士队出发前,弗雷拦住了年轻的骑士小哥奥吉。
“奥吉哥哥,拜托你一件事,麻烦你到我家跑一趟,帮我从地窖里取一个这么大的紫色陶罐。”弗雷用双手比划了一下。
“里面藏着你的私房钱吗?”奥吉笑着问道。
不少贵族在听说了今天的行动后,都仗着亲戚关系找到相熟的骑士或民兵,委托他们去取家里的银币、或是值钱的物品。
“那可是用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弗雷摇了摇头,顺势嘱咐了一句,“我用白布把罐子口封了起来,你可别偷偷掀开白布看里面的东西,要是期间跑了杂菌进去,里面的东西就毁了。”
“杂菌是什么?”奥吉流露出好奇的目光。
“三言两语很难跟你解释清楚,总之,你按我说的去做就行了,回头请你吃松软可口的面包。”
“看在你昨晚替我藏盐的份上,这个委托我接下了。”奥吉笑了笑,“话说回来,你把那袋盐藏到哪了?”
“在马厩旁边的草料仓库,藏在了进门左手边第一个干草堆里。”弗雷挤了挤眼眉,“昨晚蒂娜阿姨暴跳如雷,她没把你怎么样吧?”
“她拿着扫帚追了我一夜,还好我把她甩掉了,不然腿都要被她打断。”
弗雷比起大拇指笑了起来,“奥吉哥哥不愧是库帕领身手最为敏捷的骑士,竟能在蒂娜阿姨的红温状态下逃生,佩服佩服。”
与奥吉聊了几句后,他便被肖恩叫回去归队了,目送骑士与民兵们离开石堡大门后,弗雷也回到了石堡里,继续完成雅伯尼交待他的任务。
时间在转眼间流逝,不知不觉间黄昏悄然降临,夕阳的余辉笼罩着整个库帕领,破败的村镇被染成了一片血红。
民兵们搬运物资的工作也到了尾声,最后收尾的工作是搬运兵械库里的武器装备,在前往兵械库的路上,洛西的得力干将一伍伍长罗里克把他拉到了无人的角落,掩着嘴在他耳旁说了几句悄悄话。
听完罗里克的汇报,洛西沉着脸开口:
“先别打草惊蛇,一会儿看我眼色行事。”
“收到士长。”
当一半的夕阳被山丘掩盖之际,民兵们将兵械库里的物资成箱装在了马车上,兵械库司库瓦隆看着这一车他的得意之作,不禁露出了笑容。
只是他的笑容没有维持多久,在洛西的一声令下后,四周的民兵便将他控制起来,跪在地上的瓦隆带着惊慌失措的表情看向洛西。
“洛西,你要干什么?”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洛西从马车上卸下一个箱子扔到瓦隆面前,一脚踢翻了箱子,箱内装满的石头顷刻翻滚了出来,洛西怒目等瞪着瓦隆,“瓦隆,你想干什么?”
瓦隆顿时恍然醒悟,定是有人向洛西通风报信了,至于怀疑的对象,他脑海里第一时间就闪过他的侄儿艾斯弗的脸。
他早该想到那个死脑筋的骑士弟弟会向洛西通风报信,毕竟他们从小在骑士长凯恩门下接受训练,一起长大。
“瓦隆,你偷换物资,铁证如山,还有什么想说的?”
瓦隆死盯着洛西,咬牙切齿道:“我是贵族,洛西,你无权处置我,我要见雅伯尼大人!”
“会让你见的,把他关进地牢。”
洛西一声令下,民兵们便架着瓦隆走向了石堡。
刚走了几步,瓦隆身上魔力涌动,萦绕青色光芒的双掌击在了押送他的两个民兵的胸口上,两个民兵当即倒飞了出去,摔坐到地上。
瓦隆露出狠恶的目光,举着散发青芒的右掌向倒下的民兵走去,显然是想对他们下死手,只不过他刚走到那两个民兵面前,掌还没挥下去,一柄闪耀着漆黑寒芒的短剑就抵在了他的咽喉上。
顺着这柄锋利的黑色短剑看过去,是洛西杀意闪动的黑色瞳眸。
“瓦隆,还想抵抗吗?”洛西沉着脸发出警告。
瓦隆心里清楚,洛西虽是平民出身,但作为骑士长的养子,从小接受骑士教育的洛西,其武力不输于库帕领的任何一位骑士,他自然也不是洛西的对手。
瓦隆立刻收敛回了掌心的青芒,缓缓高举双手,示意投降。
“你要是再搞这些小动作,伤害我的部下,小心脑袋不保。”
洛西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瓦隆直感到背后一阵恶寒,他带着惊恐的目光点了点头。
洛西使了个眼色后,爬起的两个民兵继续押着瓦隆往石堡走。
走了一小段路后,瓦隆忽然扯开嗓子喊道:
“洛西,你设计陷害我!我要见雅伯尼大人!!”
随行的罗里克嫌这家伙太聒噪,走到他面前一拳咂向了他的太阳穴,瓦隆两眼一抹黑就昏睡了过去,瞬间安分了。
雅伯尼的书房里,洛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告知了他,听完洛西的回报,雅伯尼笑吟吟地看向一旁的弗雷,饶有兴趣地问道:
“弗雷,若是你,会怎样处理此事?”
“瓦隆的父亲勃里格是上任执政官,他在这个位置上干了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以雅伯尼伯伯的心肠,如果勃里格老爷子来向你求情,你也不好不卖他面子。”弗雷微微一笑,“所以如果我是雅伯尼伯伯,我干脆就不见勃里格老爷子,请他吃闭门羹就好了。”
“这是个不错的主意。”雅伯尼露出欣慰的目光,“然后呢?你又要怎么做?你会给瓦隆什么样的处罚?”
“我觉得这不是雅伯尼伯伯该考虑的事情。”
“哦?怎么说?”
“从职务上来看,瓦隆是我父亲的部下,把他人赃并获的也是我父亲,照理来说,这事交由我父亲全权处理即可,身为民兵士长,他有这样的权力。”
“可瓦隆是贵族,斯特家在库帕领有着非常大的影响力。”
“那又如何?”弗雷笑着反问了一句,“帝国法律中那一条明文规定平民不能担任官职,既然我父亲作为民兵士长具有合法性,那他手上掌握的民兵士长权力也同样具有合法性,依照法理,部下渎职,他就有权处置。”
雅伯尼笑了起来,“看样子,你想把难题都往你父亲身上推。”
“做领主总不能事事亲力亲为,有一些烦恼就该让部下分担,否则手底下养这么多人,要他们何用?”
雅伯尼大笑了起来,“说得好,这事就按你说的办。”
雅伯尼的目光落在洛西身上,“洛西,瓦隆交由你全权处置。”
“属下领命。”洛西行了个礼后,退出了雅伯尼的书房。
“弗雷,你建议把瓦隆的生杀大权交到你父亲手上,是希望借这个机会,让斯特家欠你父亲一个人情吗?”雅伯尼好奇问道。
“据我对斯特家的了解,他们是不会领这个情的。”
“那你这样建议,是出于何种目的?”雅伯尼的目光愈发好奇。
“斯特家虽然不会领我父亲这份情,但他可以借着这次机会敲打瓦隆,以及其他那些仗着贵族身份不听话的部下,这会让他接下来的工作更好地开展。”
雅伯尼焕然醒悟,“原来如此。”
“换作是雅伯尼伯伯,您又会怎样处理这件事?”弗雷好奇道。
“我会撤掉瓦隆的职务,顺便卖勃里格一个人情,让斯特家交罚金赎人。”雅伯尼笑了笑,话锋一转,“关于新的兵械库司库,你有推荐的人选吗?”
“我会推荐我父亲的部下罗里克叔叔。”
“理由?”
“罗里克叔叔为人忠厚老实,最关键的是,他对我父亲忠心耿耿。”
“但罗里克是平民。”
“平民怎么了,我父亲洛西也是平民出身。”
“你父亲是凯恩的养子,背后也有我在支持他,但罗里克没有任何靠山,你觉得他能坐稳这个位置吗?”
“没有靠山就自己成为靠山呗。”弗雷耸了耸肩,“再说了,我父亲好歹掌握着库帕领的民兵武装,若论个人武力,库帕领的骑士中能跟我父亲打成平手的也只有肖恩哥哥,这还是我父亲刻意让着肖恩哥哥的情况下,权力斗争,争来争去归根到底不过是比谁的拳头更硬而已,我父亲怎么就不能成为罗里克的靠山了?”
雅伯尼摆出一副说教的口吻,“让平民掌握一些权力,会让这些平民死心踏地效忠于你,但如果让太多平民掌握了权力,权力王座的根基就会因此动摇。”
“雅伯尼伯伯,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王的权力本来就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没有平民,王哪来的统治根基。”
雅伯尼笑了笑,“帝国曾经有过一位皇帝,他的治国思想与你今天发表的观点如出一辙,但你知道他最后的下场是什么吗?”
“是什么?”弗雷的表情稍显好奇。
“他被臣子们背叛,被自己的亲弟弟砍下脑袋从皇座上踢了下去,他的追随者们被抄家血洗、株连九族。”
“历朝历代改革失败的皇帝难免都会落得这般下场,但不能因为一次失败的尝试,就全盘否决这条道路的可行性,历史的车轮永远是往前转动的,那些不思进取的顽固分子,迟早要被淹没在人民的汪洋大海中,被历史的车轮碾碎。”
雅伯尼笑着摆了摆手,“小家伙,我说不过你,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吧。”
与此同时,在书房里打扫卫生的女仆长蒂娜,在听完雅伯尼与弗雷的谈话内容后,拿着扫帚的双手剧烈地震颤了起来。
因为雅伯尼口中那个下场凄惨的皇帝,正是她的前一任主人,赫尔曼陛下,而那位她无比敬重的陛下,曾说过跟弗雷同样的话!
晚餐前,蒂娜抓住了一个单独的时机叫住了弗雷,在弗雷身前单膝跪下,从怀中取出一支做工及其精湛的银色匕首,双手捧着银匕递到了弗雷面前。
弗雷打量了一下面前的银匕,匕格的位置雕刻着以新月为主的图案,应该是某个家族的徽章。
弗雷凝视着蒂娜灰色的瞳眸,露出疑惑的表情,“蒂娜阿姨,你这是……”
“弗雷少爷,这支匕首送给你。”
“送我?”弗雷表情茫然。
“嗯。”蒂娜点了点头,自顾自地将匕首塞到了弗雷手里。
这只银匕不知用何种材质制成,异常地沉重,弗雷只用一只手根本拿不起来,双手齐用都会觉得有些费劲。
“蒂娜阿姨,为什么忽然送我匕首?”
“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把我最喜欢的匕首献给你。”
弗雷露出了小白牙,调侃起来,“那这算是……定情信物么?”
蒂娜跟着露出了笑容,“算是吧……这只匕首也不是白送给你的,作为交换,等你长大之后,要帮我实现一个心愿。”
“具体是什么样的心愿?”弗雷拿出开玩笑的语气,“你该不会是打算让我长大之后娶你为妻吧?”
蒂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俯身过来,在弗雷没得及反应的时候,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笑容变得玩味起来,“这事不急,等你长大了再告诉你。”
弗雷呆住了,脸蛋上晕开两抹绯红,待他回过神来后,害羞令他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蒂娜,“蒂娜阿姨,要是没别的事……我先去吃晚餐了。”
“好的,弗雷小少爷。”蒂娜起身行了个优雅的贵族礼。
弗雷转身走了几步后,回头看了一下站在原地的蒂娜,挥了挥手里的银匕,“蒂娜阿姨,谢谢你的定情信物,我很喜欢。”
弗雷离开后,雅伯尼从走廊的拐角处走了出来。
“看来,你找到了新的主人,卜洛洛家的当家。”雅伯尼将目光定格在蒂娜的脸上,“为什么是弗雷?”
卜洛洛家族由于两百年前的诅咒从此不产男丁,为了延续家族的传承,她们世世代代依附一些权贵家族为生。
卜洛洛家族认主的传统,便是由族长拿着世代传承的秘宝新月银匕双手奉给认可的主人,当对方接过匕首,认主仪式便算完成。
就在刚才,蒂娜作为卜洛洛家族的现任族长,向弗雷完成了认主仪式,从此之后,卜洛洛家全体族人都要向弗雷献出性命,为他效忠一世。
蒂娜那双天灰色的瞳眸深陷回忆之中,“小家伙跟年少时的陛下很像,或许他能完成陛下未竟的伟业,了却陛下的遗愿。”
当弗雷拿着蒂娜送给他的银匕走进餐厅时,女仆们纷纷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将目光投向他,在与弗雷视线交集之后,平日里不怎么愿意搭理他的高冷女仆们,纷纷提着裙摆向他行最高级别的贵族礼致敬。
珀尔赛贵为这个家的女主人,都从来没有享受过女仆们的这种待遇。
看到这一幕的珀尔赛,立刻抱着不可思议的表情小跑到弗雷身前,迫不及待地蹲在他身边追问道:“弗雷,你干了什么,她们为什么对你这么恭敬?”
“我也不清楚啊。”弗雷苦笑了一下,将目光聚集到了手里的银匕,“或许是因为这支匕首吧。”
珀尔赛认出了银匕上的家族徽章,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你该不会是从蒂娜身上偷偷拿走了这支匕首吧?”
珀尔赛眼睛瞪得像铜铃,用裙摆替弗雷把银匕遮掩了起来,在他耳边细声说道:“蒂娜会杀了你的!趁她还没察觉,赶紧把匕首放回她房间里!”
看着一惊一乍的珀尔赛,弗雷顿时哭笑不得。
“匕首是蒂娜阿姨送我的。”
“怎么可能?!”珀尔赛的眼睑和瞳孔猛地向外扩张,打量了弗雷许久后,这才投去了半信半疑的目光,“蒂娜真的把这支匕首送你了?”
“对啊。”弗雷点了点头,“珀尔赛姐姐,你知道这只匕首的来历吗?”
“不太清楚。”珀尔赛摇了摇头,“但我知道这只匕首的前一任主人,是先皇赫尔曼陛下。”
珀尔赛思索了许久,最终得出了一个劲爆的结论:“弗雷,你要当皇帝了!”
“嗯?”
弗雷愣住了,目光看向了珀尔赛,小小的眼睛,大大的困惑。
珀尔赛组织了一下措辞,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近百年内,这支匕首的每一任主人都是皇帝,所以……依照这个规律……弗雷……你也要当皇帝了。”
“这匕首……这么邪门?”弗雷抱着惊讶的目光看了看手里的银匕。
“弗雷,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蒂娜会心甘情愿把这支匕首送给你?”珀尔赛投来好奇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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