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便不能坐怀不乱,无动于衷了。
花瓶王妃不知陛下因何召见,心里揪了起来,见朱高煦穿戴素衣,“王爷,这陛下何事?莫不是王爷犯了事?”
结合近几日,文臣堵门事件。
花瓶王妃有理由揣测,汉王在外做的事很危险。
眼见花瓶王妃又快哭丧着叽叽喳喳起来,朱高煦坦荡的摆手,“王妃莫慌,不过是北迁罢了,来人,移驾面圣。”
花瓶王妃见朱高煦不想说,还跟在身后喋喋不休。
史书记载,花瓶汉王妃便是如此性情。
汉王每每带兵打仗,参政国策,花瓶王妃便是尾随而至,絮叨不断。
皇宫内,内阁,武英殿,层次分明的山石地砌铺成的地板,开阔的殿堂由着墨绿色舔以庄严色彩,文臣足有成百上千,依旧是昨日死谏的文臣们。
甚至,较为昨日更多。
各郡县,户部,吏部,刑部,工部,兵部等民间散落大臣也相继的纷沓而至。
北迁一事,已然事关六部,事关百官,所以此刻六部以及百官代表人皆是莅临此地。
而朱高煦,亦是尾随而至,静待于内阁武英殿的王座殿侧,红蟒帐纱外的絮乱议论声也是贯入耳边。
“恕金忠直言,什么君王死社稷?汉王是君王吗?什么天子守国门?汉王是天子吗?!”
兵部尚书金忠沉咛道。
金忠可谓是太子朱高炽的坚实班底。
为了当年还是世子的太子,四处奔波。
某种意义上来说,朱高炽这个世子之所以能成为太子,极大程度上都是金忠在后谋略的。
解缙会死,会贸然站队,也和金忠有脱不开的关系。
金忠既然选择了朱高炽,那便是免不了和汉王对峙。
所以,金忠在史书上记载是为人忠厚,颇有才学,与道衍能力相差无几,都是阴阳术的顶尖大师。
只是,依照金忠的立场,必然是和汉王免不了摩擦。
只是,金忠又尚不知,此时的汉王已经非彼汉王。
还以为,汉王说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是对监国位子还恋恋不舍着。
“北边尚且有沈永将军镇国,我大明只是被草原各部侵扰了些地区,还并未到了国破山河的时刻。”
“不错,北边有沈永将军,我等何须急切迁都?怕不是某些人,唯恐天下不乱。”
“什么唯恐天下不乱?!那是不想交权。”
“哼!”
“……”
大臣们分拨为一方势力,左侧以文臣居多已经开喷了,各种内涵,尖酸刻薄的话冒出。
朱高煦一愣。
“好家伙,你们直接点我名字得了。”
这几乎是摆明面上的针对了。
只是,沈永将军是什么鬼?!
这群文臣还不知道,此刻北方已经是如履薄冰了吗?!
难道还不知道,这个无能之将沈永已经败了草原吗?!
朱高煦立刻警觉。
他曾阅览大量明史,尤其是永乐年间的,不说大小事务全都一清二楚,脑海里还是有个轮廓的。
算上时间线来看,沈永兵败是永乐十七年没错。
只是,这事为何没有传进朝廷,传进文武百官的耳边?!
朱高煦思忖刹那,帐纱外已然是两极分化,阶级对立。
“放肆,武英殿上如此喧哗,尔等还记得自己是朝廷命官?!还知道自己身为臣子?!妄议汉王,该当何罪?!”
淇国公邱福一双英眉紧巴巴的皱在一处,见状,文臣们、身兼爵位等人立刻是阴阳怪气了起来。
“淇国公讲兄弟情分,殊不知这朝廷已经被汉王所耽搁,竟是还支持汉王,臣下都要以为,你淇国公是汉王的淇国公,而并非朝廷的淇国公了。”
听到此话,淇国公邱福语塞了。
只因这一拳道德绑架打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句话让帐纱内的汉王听上去极为耳熟。
直呼精辟。
这不是先前自己道德绑架的文臣们说的话吗?!就硬抄?!
这帽子盖在头上,哪怕是久经沙场,早已喜怒不形于色的淇国公也都变了脸色,一阵青红交接,有口难言了。
而文臣自是穷追不舍。
“这朝廷受损,算你淇国公的还是我等文臣的?国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朝政大事,岂容含糊?”
“为汉王鸣冤?做邱福的可以,做淇国公的不行,敢问淇国公,你可分辨清楚了?”
开口的便是身附爵位的大臣,武英殿下,自是身份浅的文臣便也是说个痛快。
只因,法不责众。
何况,又有这么多的大臣针对汉王,他们为何不敢?!
待日后,逢人便说我上谏过汉王,面子岂不是足足?!
汉王、淇国公都被我骂了,你是个什么东西?!
你不会真以为,你身份比得上汉王吧?!
对于这个,朱高煦可以理解……
文官博名。
那么如何搏名?!必然是站在高不可攀的身份人身上,随意大小便,然后去外边吹嘘,运气好还能铭传千古。
淇国公沉默。
这唇枪舌剑太厉害了,根本无力反抗呐。
见状,朱高煦也是直呼精辟,什么叫做唇枪舌剑,辩口利辞?!这便是了。
说起来……
明朝的文臣亦有死谏的资本。
从明太祖始,文臣便是可以约束皇帝的言行举止,如有不对,便可以直言不讳,甚至谴责的词语都可以用上。
而明太祖也属于是自我约束了,被文臣们说的险些自闭。
自此,明朝便是有文臣死谏的名声流传下来。
只是,明朝还是那个明朝,明太祖的年代却一去不返。
纵然,永乐年用的还是明太祖年的法制,可毕竟皇帝已然不同。
文皇帝可谓是心狠手辣的第一人呐。
公然评说王爷,这几乎是羞辱皇亲,简而言之,你不满意朱高煦可以,但你不满意汉王爷,这意思便截然不同。
而随着一声金锣沉闷的传音,武英殿便是立刻安静了下来,原本嘈杂的声音更是荡然无存,朱高煦这也才是初次了解到,安静到落针可闻的这一词,并非是夸张词语。
老人身披素衣,衣领、袖口上皆为发白,面貌孔武有力,是一个古代人的标准的刚毅脸庞。
身材枯槁,皮肤皱褶,可以看得出来老人年轻时是臃肿的体态,只是因为国政,从而导致日渐消瘦。
只是,此人气质绝非是能用言语表达的。
杀气与威严浑然一体,且,不只是纯粹的杀气和威严,更倾向于迟暮之年的一条老龙。
不错,或许只有这种虚幻的描述,能涵盖下此人的气场了。
“这便是那个上能靖难遗孤,下能裸奔吃翔的文皇帝吗?!”
此刻朱高煦心中只有两个字来表示他的心中的敬畏:
“久仰。”
“久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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