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敬,你来看看,内阁要做甚么?这已是几回了?”弘治皇帝怒意不减,将手中的题本一合,递给萧敬。
萧敬听得那敢怠慢,马上应了声诺,一个箭步已跨了过去,躬着身躯伸出双手接过弘治皇帝递来的题本,展开快速览阅起来。
这是内阁所拟的惩处章程,惩处的对象,包括右都御史史琳、都御史王珣、保国公朱晖、总兵官郭鍧、副总兵傅钊、右参将马隆和左参将左方,以及宦官苗逵和张僴等人。
无论是对文臣,还是武官,甚至宦官,都以罚俸了事,只不过由前两回的罚一季和罚半年,加重到罚俸一年。
对弘治皇帝在数日之前的“大发雷霆”,看来那三位阁老没当一回事,依然在寻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此前两回所拟的章程,弘治皇帝只让萧敬退回内阁,让内阁重拟而已,并没有说甚么。
或许正因为弘治皇帝的态度如此,让内阁看到希望,故而在第三回修改中,只将罚俸加重而已。
见得萧敬缓缓合上那题本,弘治皇帝问道:“何如?”
“万岁爷,三位阁老这般拟定惩处章程,有些过轻了……”萧敬躬着身躯,将题本递回给弘治皇帝,犹豫了片刻才说道。
弘治皇帝听得“哼”了声,接过题本,随即用力往御案一摔,随着“啪”的一声,那题本滑到御案边,堪堪停住。
萧敬心中一惊,万岁爷又摔东西?
“何止是轻……”弘治皇帝沉着脸,低喝一声。
稍顷,他轻吁了口气,继续道:“传朕口谕,问问那三位阁老。他们要包庇到何时?难道他们眼中只得那几名文臣武官?那些无辜的生民士卒,就活该枉死?”
虽然弘治皇帝没有动怒,但语气生硬得很,不知为何,萧敬竟听得有些心惊胆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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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渊阁位于左顺门外的东南角,在文华殿南侧,紧贴着禁宫墙垣而建,与武英殿的直线距离约莫也就二三百步。
手持着题本的萧敬,从武英殿出来之后,脚步顿时慢了下来,神情更有些严肃。
通往文渊阁这段不长的路程,他走了足足一刻钟。
文渊阁本有十间房,东边的五间是用来收藏各类典籍的。
而西边五间里,正中的一间悬挂着“文渊阁”三字的牌匾,其左右分别为制敕房。
最西侧的那一间,在正统年间,已成为了内阁阁员拟票的场所。
而到了天顺年间,重登皇位的英宗睿皇帝,又令工部修整文渊阁的门窗、增置门墙。自此以后,文渊阁便由十个房间变成了一个独立的小院。
自从文渊阁成了内阁阁员入直之地,就已经成为禁地和秘阁,一般人是难以进入。那怕是其他官员,也要给牌查验方能进入。
但萧敬又不是一般人,他这张脸就是“通行证”,又何须给牌查验,进出自然畅通无阻。
正于阁门当值的一名中书舍人,见得萧敬,随即躬身唤道:“萧公公……”
萧敬仅点了点头,已迈进阁门。
内阁阁员票拟的地方本就不大,萧敬甫一进来,分坐在数张桌子前的刘健、李东阳和谢迁几乎已同时看见了他。
对于被称为“内相”的司礼监掌印太监萧敬,刘健、李东阳和谢迁自然不敢怠慢,均站起来,朝着萧敬拱了拱手。
“萧公公,你可是稀客。”
“萧公公,什么风将你吹来了。”
刘健、李东阳和谢迁见得萧敬沉着脸,只点了点头,没有出言回应,不由得愕然。
虽然平时萧敬与内阁阁员没有甚么冲突,且基本好言相向,但今日他前来内阁乃代皇言,故而不苟言笑。
萧敬目光缓缓从刘健、李东阳和谢迁面上扫过,略等片刻,故意清了清嗓子,才道:“三位阁老,闲话就先不说了。咱家是来传旨的,先接旨吧……”
刘健、李东阳和谢迁听得脸色一正,移步而出,齐齐跪在萧敬跟前。
“万岁爷口谕。”萧敬有意顿了顿。
须臾,他声音突然提高甚多:“三位阁老,朕要问问尔等。尔等要包庇史琳、王珣、朱晖等人到何时?至于再,至于三?难道尔等眼中只得这数名文臣武官?难道那些因他们无辜而死的生民士卒,就活该枉死……”
听着萧敬口中发出的又尖又高的声音,刘健、李东阳和谢迁的身躯竟微微颤抖着,三人纷纷道。
“臣惶恐……”
“臣有罪……”
前两回,弘治皇帝虽然将惩处章程退回让他们重拟,但并不像今日这般,特意让萧敬来传口谕,厉声斥责。
萧敬的声音停了良久,李东阳这才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问道:“萧公公,皇上可另有上谕?”
“李阁老,最迟明早,万岁爷要见到重拟的章程。万岁爷还让咱家提醒三位阁老,切莫再避重就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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