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布这辈子倨傲,又有一身的臭脾气,生性虽然良善,但嘴上的功夫总是不愿弱与旁人。
本来自视这辈子能够让他佩服的只有两人,一个是师父白侯子安,一个是不喜红妆只爱打铁的夫人。
如今这两人之外,便是还要加上一人,那便是他的主公。
明明是因为私怨入秣陵城,本不想惊扰军中,偏偏有主公跟着,这再不想拖累旁人,也终究累及自家主公。
望着白展堂一条大腿腿筋被挑,张子布登时五内俱焚,他这般人物本就性直,担忧之情是装也装不出来的。
车马快步前行,未到半程,孙贲将军就已经走了一个来回,身后跟着的正是军中行医的灵蕴姑娘。
“白大哥,你这是怎么了?”灵蕴此时身穿军中盔甲,听闻白展堂负伤也是顾不得男女不同席的俗礼,直接爬上了白展堂的马车车厢之中。
白展堂用布条捂着伤口,这布条一条又一条的被血水浸湿,白展堂便一条又一条的换新的。
一看见灵蕴前来,只能张开苍白的嘴唇道,“妹儿啊,你来啦?白大哥好像快不行了。”
灵蕴一边替白展堂把脉,一边找来笔墨在一块竹简上面写下药方。
“快,快去城中按照药方抓药!”
得了孙贲命令的小卒刚要策马离开,转头看向孙贲跪地问道,”将军,不知要去哪个城啊?”
这一来,便是两难的境地。
牛渚营虽然地势险要,但营中大多是工匠,鲜少有药铺,再者,就算有卖药的地方,攻打牛渚营的时候虽然大获全胜,但士兵难免还是有所伤亡,几天下来,牛渚镇中的药草怕是早就没了存底。
四周城池最近的是秣陵,可惜张昭刚刚大闹过一场,如今腿上入城,恐怕直接就会被拿下作人质。
横江当利城倒是此时大军的老本营,可是要过去需要渡江,一个来回便要花上一天功夫,只怕到时候药来了,人没了。
孙贲一时又气又急,恨不能长了一双翅膀飞过去,就在这时,还是周瑜定了定神,开口道,“不如……去曲阿城。”
“曲阿?公瑾你疯啦?”孙贲闻言差点没从马背上摔下来。
周公瑾摆摆手,“伯阳兄,且听我一言,如今横江当利路远回不得,牛渚又药物稀薄,秣陵城虽近却又不能去,以我之见,唯有绕路去曲阿,虽远,却不失为一条良策。”
“可是刘繇在曲阿!凭我们现在带出来的这点人马,根本攻不下曲阿城。”孙贲孙伯阳气急道。
周公瑾摆摆手,“不用攻打,这军医本就是位姑娘,换上一身女装带着兄长入城,兄长也擅长易容之术,混进曲阿买了药草再混出来不就行了?”
周公瑾的话孙贲还是有几分信服的,将信将疑地看了看周瑜,又看了看灵蕴,“这……行吗?”
灵蕴起身拱手跪拜道,“白大哥曾救过我一次,今日白大哥有难,我义不容辞!”
孙贲早知自家堂弟孙策在混迹山野之时化名姓白,听了军医灵蕴这般说,只得点点头,忽然又觉得不妥,“既然这样,就让主公给我也易容一下,我跟你们一起去。”
白展堂连连摆手,”易容那玩意得拿牛皮一点一点化,费功夫!”
听了白展堂的言辞,孙贲登时又皱紧眉头,“那总得有人跟着,保你们安全啊!”
“堂兄跟刘繇交过手,程普将军又是早年间就有赫赫威名,难保不会被城中部将认出来,眼下张公和其护院也在秣陵城中露了脸,不如这样,我同兄长一道前往曲阿,若是兄长有任何闪失,公瑾愿提头来见!“周公瑾一言,让在场众人顿时豁然开朗。
”那就拜托公瑾了。“老将程普此时拱手握拳,语重心长道。
孙贲也点头,”这样也好,只是军中事务又该如何?”
“外事还请堂兄与诸位老将军一道协商,至于内务……就全仰仗两位张公了。”白展堂临行前嘱咐道。
张子布跪地叩头道,“主公定要好生修养,张昭愿为主公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做好部署后,周瑜跳上马车载着白展堂和灵蕴一道朝着曲阿方向疾驰而去。
望着远处离去的车马,三人面露难色,孙贲开口道,“咱们这番回去稳定军心倒还好办,只是又该如何对外交代主公的行踪呢?”
程普老将军摇摇头,“军中少不了敌军的眼线,说得越多,只怕主公他们在曲阿就越危险。”
“我有一计可以确保主公身处曲阿性命无虞,只是不知道二位将军可愿意一听?”见两位将军附耳过来,张子布靠近低声道,“对外宣称主公已阵亡军前,然后……发丧!”
“张子布你安的这是什么心啊!亏主公如此待你!”正说着,孙贲的脸色铁青。
再看那程普老将军确实眼前一亮,“伯阳休急,以我之见,张公所言甚妙,对于笮融和刘繇而言,只有一个死了孙策,才是最安全的。”
看着程普和张昭二人相视大笑,孙贲拧紧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
桃树下,于老道被捆着手脚仍是动弹不得,身旁的链子刀齐老却轻飘飘飞上树梢,摘了两个桃子又择了几片树叶仔细擦了擦,而后将其中一个甜桃递给了于老道。
“吃吧。”
于老道气定神闲,缓缓睁开眼,“你不解开我身上的绳子,我又该怎么吃?”
见于老道如此说,齐老笑道,“相传于吉道长精通奇门遁甲之术,莫说此等草绳俗物,就算将于吉道长坐于沸水之中,只怕尔等也未必会伤及筋骨啊。”
“既然是明人又何必说暗话。”说着,方才还紧锁捆身的麻绳忽然宛如游蛇咬尾一般兀自解开,于吉老道伸手接过甜桃张嘴咬了一口,一息的功夫,这甜桃便只剩下了一个桃核。
于吉老道扔下桃核,那地上霎时间又长出一棵硕大的桃树。
“昨日因,今日果,因果循环,便是如此。”
这情景看在眼中,即便是如齐老这般高手也终究是俗世武者从未见过。
见齐老看得出神,于吉老道只是拍拍手笑道,“说吧,你们非攻堂要我做什么?”
一身衣衫纤尘不染的齐老此时也是双膝跪地道,“请老神仙随我回非攻堂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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