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随安也呵呵一笑,“不要轻易就相信陌生人,把你们卖了,你都还帮着数钱呢。这世道就是如此,过得好的人,比较容易成为好人。但人人自危的世界,好人也不多,命运终究是要自己掌握。”
“我问你们,吃了这一顿饱饭,下一顿又该如何?继续沿街乞讨吗,下这么大的雪,出门只怕都要被冻死。”
人群中多了些熙熙攘攘的声音。
多是无可奈何。
李随安也叹气,“隔壁流枫街的如意坊有人知道吗?”
“我知道!”
一个年龄稍大的少年站了出来。
“我是如意坊的掌柜,酒楼里快过年了有些伙计放假回家了,现在还缺少几个洗碗摘菜的临时伙计。工钱是没多少的,但是可以让你们吃饱、穿暖,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住。待到来年开春再解散,做的好的,也可以被留下,你们也可以选择自己离开,有人愿意去吗?”
“我我,小鹿。”
小个子高高举起手,一蹦一跳。
李随安笑笑,“好,有你一个。”
“还有我,我叫徐怀容。”少年喊道。
“我我,大老爷行行好带上我吧,我干活特勤快什么活儿都能干!”
其他乞儿也不犹豫了,一窝蜂涌了过来。
每天都有人饿死,这个时候有人能给一口吃的,哪怕让他们杀人放火都敢干。
人有些多了,李随安赶紧又喊了一声,“只收十八岁以下的,年纪大的还请自谋生计吧。见谅,我那也是小本生意,实在顾不上所有人。”
“恩人行行好,我可以不去,请带上我家娘子吧。我家孩子太小,之前已经两天没吃饭了离了娘亲活不下去啊。”一个中年男子抱着一岁大的小孩不停磕头,旁边一个头发干枯的中年妇人也同样磕头不止。
“起来说话,我问你,这是你们的孩子?”
“是我的,是我的亲生骨肉。”
“你们今年多大?”
“回恩人,我今年二十三,我家娘子十九岁。”
二十三……
看着却像四五十,他差点就要怀疑这两人是人贩子。
“算你们一家。”
“多谢恩人,多谢恩人。”膝盖一软,就又要跪下。
“不准跪,再跪就别来。”
李随安一一清点人头,发放包子。
挨过饿的,根本不舍得吃,藏着捏着也要省下来,生恐吃了这顿没下顿。
幸好今儿带的多。
“李掌柜,有两具尸体。”
老虞忽然凑到他耳边出声提醒,看向稻草中自始至终没动弹的两道身影。
李随安走过去,扒开茅草堆,露出两具早已铁青的少年尸体。
“是小猴子、小贝壳。”
人群中发出惊呼,不少认识尸体的小孩心头难过,却也仅此而已。
朝不保夕,谁又能顾得上谁。
“老虞,待会儿麻烦你通知一下收尸人吧,放久了容易生变。”
“好。”老虞应声。
一大早,李随安出去一趟,回来的路上,就领了大群衣衫褴褛的乞丐。
回去后,福叔又该数落了吧。
这么想着,刚跨出大门就被人拦住。
一身黑色飞鱼锦衣,手执斩夜刀,另一手上拿着的豁然是封条。
“站住,牙牌拿出来看看。”声音清脆,还是位女守夜人。头戴斗笠,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一段极具特色的美人沟下巴。
可这凶……巴巴的气势,让李随安觉得熟悉。
仔细一看,这凶……他认识啊。
是那位提灯使。
老虞有些不安,李随安从容拱手道:“回大人,我们是附近居民,早上出门吃早餐,随便遛了遛弯,忘带牙牌了。大人若要查看,我们可以立即回去取。”
“你为什么来这里,这封条是你揭开的?”
“回大人,徐家与我家也算有旧,今日来到这里只是缅怀朋友。今天是出事后第一次来,里面早就住了许多人了。封条不知是谁揭的,这么大的风,也许是风吹掉的吧。”
守夜人看看他一本正经说瞎话,又看看身后跟着的一大帮少年乞儿。
沉默半晌道:“教你个乖,下次提灯司的封条,绝对不能扯下来,哪怕它已经快掉了,都不要揭下来,明白吗。”
“是,多谢大人教诲,下民谨记。”
“走吧。”
她让开了道路。
李随安立即带着一大帮人,浩浩荡荡快速离开。
待他们走远,女子才将封条重新贴上,还是只贴一半,方便开关门户。
末了,拿出一只大印,在封条上重重一印。一道蓝光闪过,随即淡化不可见。
看向李随安离开的方向,嘴中轻笑,“不准跪。”
“过得好的人,比较容易成为好人嘛……”
她笑出了声,露出一双好看的桃花眼,身形一闪,已经消失在原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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