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被厚厚的烟尘与乌云所包裹,公寓门口的街道十分昏暗,唯一的光源便是偶尔点亮的其他公寓门口的煤油灯,一般只有月租超过8先令的公寓,房东才会慷慨的在门口和公寓走廊点上灯,不过瓦尔并不在意这点,因为他已经对这段路不能再熟悉了。
穿过昏暗的第七大道,前方路口转角的小巷子里隐隐传来了嘈杂的喧闹声。
来到巷口,两个流浪汉妆容的人守在巷子两边,而巷口贼被一张巨大的黑布所笼罩,遮蔽住了外面的视线,而黑布的一些破烂的空洞漏出了不少明亮的光线。
见瓦尔走来,巷口本在闲聊的两人停止了交流,并悄悄将手放进了满是脏污的斗篷下。
瓦尔看着这两个流浪汉满是结块的头发,如果里面窜出两只老鼠他也不会惊讶。瓦尔明白规矩,这两个“守门人”已经把手摸到左轮的把上了,如果他有什么异动,恐怕立马就会多两个血窟窿,他先伸出了手掌摊开在他们的面前,表示他没有恶意,接着示意他们摸自己的右边胸口的口袋。
其中一个流浪汉起身,侧着身子将瓦尔的大半身形留给了另一个守门人,才摸向了瓦尔的衣兜,而另一个人依旧警惕的盯着瓦尔,瓦尔已经可以清晰的看见这家伙左轮在斗篷下面的凸起。
检查瓦尔的守门人从瓦尔的上衣口袋里摸出了一枚带着红色油漆的刀片和两张1先令的纸钞,见到钱守门人斜视了瓦尔一眼,瓦尔则没有说话,连连赔笑了一下。
接着他点了点头,将刀片和纸钞收了起来,接着对后面的守门人说道。
“丁.贾伦的人。上面说过。放他进去。”
丁.贾伦是剃刀党负责送货部门的老大,闻言,另一个守门人似乎也松了口气,放下了斗篷下的枪,瓦尔同时也松了口气,毕竟每年死在劣质左轮走火下的良好市民可并不少。
其中一个守门人拉开黑布,“进去。”
尽管这两个家伙收了他的钱依旧没有摆出很好的态度,但瓦尔也没有露出不满的情绪,毕竟这种守门人对于“鸽子”来说是必须维持关系,更别提这是距离瓦尔公寓最近的黑市入口。
进入巷中,这里是与外面清冷的街道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里面灯火通明,一排排的档口在本就狭小的巷子两边排开,每个档口几乎都挂着一盏明亮的煤油灯,一盏盏灯将整个巷子照得通透,连地上跑动的老鼠和蟑螂似乎都变得阳光了,但难闻的气味比外面更甚,成瘾的烟叶燃烧的烟雾加上下水道的臭味再被煤油灯一烘烤,属实一时令人难以招架,但很快就能习惯了。
这里是整个海伦德夜晚最明亮的地方,是所有海伦德黑帮共同维护的“夜市”,甚至连官方都默认了这个地方的存在。“夜市”建立在第七大道与隔壁第三大道的中间地带,这里原来是错综复杂的贫民窟,是政府都头疼的无法管制地区,因为其中错综复杂的巷道和暗道还有小路让无数追逃毒贩的警察都迷失在其中。
但如今被从这里出身的兄弟党领袖巴恩斯所统一成为了“夜市”,在这里面进行任何交易都是可以的,当然,你要是白天被抓到了就是坏了规矩,夜市是不管的。
“来来来,上好麻药,一口下去什么烦恼都去无踪。”
“新鲜的肾脏,来了就能装,保你夜夜做英雄!”
“上好的女奴,绝对听话,什么姿势都能搞!”
“刚从伯爵家的衣柜拿出来的内衣,还热乎!只要1镑!”
......
夜市两边各式各样的商贩都在大声吆喝着,招呼着黑市的客人,整个黑市有上百个入口,除了帮派成员,其他客人必须从指定的入口进入,而且要支付1先令的“门票”钱。
夜市要午夜十二点之后才开始,大部分人都还富有热情,等到凌晨四点,要结束的时候,大家都会像万圣节后蔫了鬼脸南瓜一样疲惫。
是不是夜市的常客一眼就能看出,只要来过夜市的人都知道要把钱包仅仅的攥在怀里,在这种狭小拥挤的巷子里,一个不留神你的钱包就会不翼而飞,黑手党只负责维护秩序和禁止强抢,你要被偷了去找他们理论那就纯粹是找揍了。
当然也有瓦尔这样的穷光蛋,身上一分钱也没有,所以大摇大摆的走在路上,他几乎只要有钱就会寄去支付母亲的账单,以免医院以为他放弃了他的母亲而停止治疗,一般他只留下20个便士左右买两磅黑麦面包吃。
时不时就会有手摸向瓦尔的衣兜,然后又快速收回去,偶尔还会有人暗骂晦气和穷鬼。
瓦尔轻松的走在夜市街头,在他的印象里他来这儿的时间比他在那破烂的公寓还多,时不时还会有小孩在身边跑过,但这些小孩几乎身体都有残疾,或断胳膊短腿儿,或瞎眼,他们都是夜市的原住民,也是兄弟党的暗线和扒手,据他们说是让这些小孩给那些不够警惕的人一个善意的教训。
瓦尔拐过了前面的巷口,走进了另一个巷子,这个巷子更加狭窄,两边都容不下商贩,只能堪堪让两人并肩而过,因为没有商贩的煤油灯光,所以与外面相比显得十分昏暗,只有巷尾的尽头闪着橙黄的灯光。
走近,这家商铺招牌上挂着一杆烟斗,招牌上写着杂货铺,知道这里的人都称呼这里为老烟斗杂货铺。这里的老板是在整个夜市都有名气的老头子,叫做卡尔,具体姓什么瓦尔就不知道了,但夜市里有句俗语,“要什么稀罕玩意儿找老卡尔就对了!”
瓦尔也很少跟卡尔打交道,因为这家伙的店太醒目了,一般成瘾性药品或者其他贵重的小玩意儿越是不起眼才越是安全,而这老家伙的店就此一家开在这儿,几乎一出巷子就会被人盯上。
透过档口柜台,只见老卡尔正坐在摇椅上惬意的抽着烟斗,刺鼻的烟草味呛得瓦尔直咳嗽。
老卡尔看起来应该有七十岁左右了,佝偻的身形,灰白的头发中间已经没有了。
瓦尔捏着鼻子道。“剃刀党的。”
老卡尔闻声才看见站在档口的瓦尔。老卡尔摇动的摇椅略微停顿了一下,指了指,店铺一旁便不再理会了。
顺着老卡尔所指的方向,瓦尔这才看到,档口的一旁竟摆着一个半人高的木箱,木箱还被贴心的放在了手推车上,木箱的六个面还用鲜红的油漆印着剃刀党的剃刀标志。
瓦尔见状,瞬间明白了,这哪是送货,这是送命啊,这样巨量的交易明显是组织与组织的交易,而在这醒目的地方运送这醒目的箱子明显就是为了昭告所有人这是剃刀党的东西,你敢来抢吗?
瓦尔明白,这不是送货,这是一次示威!向所有觊觎剃刀党第一党位置的党派的示威!而如果这次示威失败,他显然就会成为牺牲品,不管是保护货物而死,还是没有保护好货物而被惩罚致死,死亡率都极高。
一想到最近兴起的瓦伦丁党或许与这次示威有关系,瓦尔脸色铁青,丝毫没有了身为夜市熟手的从容。
“送?还是逃?不。逃不掉的,从我进入这个巷子,我恐怕就被盯上了。如果不带着货物出去,恐怕立马就会被判死刑,然后另一只鸽子就会顶替上来,我,没有选择。”瓦尔想到这里手脚都变得冰凉。
“喂,小子,快拿走那玩意儿,挡着我做生意了。”档口内的老卡尔提醒道。
瓦尔这才注意到外面的巷口已经应约有人要进来了,没有办法,瓦尔只得硬着头皮推起了手推车往外面走去。
长宽接近三英尺多的箱子推起来竟意外的轻,但瓦尔丝毫不想去考究里面装着什么,或者说就算里面是空的,瓦尔也丝毫不会意外。
往好的方面想,如果这次能够顺利完成送货,一定也会有比较丰厚的奖赏吧,说不定能付清母亲的治疗费,瓦尔不断的安慰自己道。
本打算进入小巷的两人见瓦尔推着手推车出来了,看着巷子上印着剃刀党的图案后,对视一眼后识相的退了出去。
走出老烟杆杂货铺专属的小巷,在所有人的目光下瓦尔向外推着那个足足占据了四分之三道路的手推车,过往的人群和占道的摊贩都自觉的让出了一条路。
一道道目光盯得瓦尔头皮发麻,或诧异或怀疑或好奇还有最让瓦尔脊背发凉的带着杀意的目光。
瓦尔始终紧皱着眉头,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丝毫不敢四处张望,他知道如果他露出胆怯的情绪,便会刺激到那些在黑暗中觊觎的家伙们,毕竟有不少小混子都渴望着在海伦德一战成名的机会,想成为海伦德的传奇人物,这些家伙可没有脑子,只要见到机会就会像五六十的饥渴妇人见到裸露着身体的美男一样扑上来,将他吃得连渣都不剩。
后果?这些愣头青可不会考虑后果,能出名就是他们唯一的欲求。
从这里到最近的黑市出口只有一百多米,但瓦尔紧绷的神经感觉自己已经走了快一整天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终于瓦尔穿过了夜市出入口的黑布,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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