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怎么敢的?!”萧凌在茅屋里气冲冲地来回踱步,显然这件事激怒了他。
琶婕前脚刚走,萧凌的幻影后脚就钻了出来。在陆地上的这几天他始终保持沉默,而人之影刚才的威胁让他火冒三丈。
“别急。”凌骁劝解道,“说不定她误解了我的意思,你也知道这些人脑子不太灵光。”
萧凌停下脚步,凑近了脸盯着凌骁:“既然她能说出这样的话,那也可以付诸实践。这些人可不是什么善茬!”
“那你想怎么做,把他们都宰了?”
“也不是不行。”萧凌歪过头眨了眨眼,他是真的有在认真考虑这个选项,“不失为一种选择。”
“你想都不要想!”凌骁瞪了他一眼。
“随便你。”
萧凌耸了耸肩,一屁股坐在用来睡觉的干草垫上,双手垫在脑后躺了下去,不再发话。
尽管凌骁这样安慰自己,但他确实对琶婕的那句话久久不能忘怀。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族群竟把杀戮说得如此轻描淡写,琶婕说出那句话时的表情似乎毫不在意,似乎这是常有的事。说起来,萧凌谈这种事的时候也是一样的态度。
门外忽然传来嘈杂声,像是两个硬物彼此相撞,给平静的村庄掀起一丝波澜。
萧凌立马从床上坐起来,指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快去看看。”
“别指挥我。”凌骁翻了个白眼,尽管他还是照做了,好奇心不允许自己忽略那个噪声。
出门的时候正好碰上回来的214,两人差点撞个满怀,少女把一缕黑发捋到耳后,尴尬而羞涩地微笑:“你也听见了?我正想叫你。”
二人一起前往现场,就在不远处空旷的草地上。
有两个男性人之影发生了一些矛盾,互相推搡着,就要打起来了。这两人凌骁都不认识,不过人之影中,他也就认识琶婕。按照凌骁认知的常理,应该有不少人会靠上来围观才对,可是没有。其他人之影依旧做着手上毫无用处的编织,没有人在一旁起哄或是出手干预,连个劝架的都没,好像这种事稀松平常,十分合理。
214向前走了几步,想要上去拉开他们俩。但凌骁拉住了她,摇头示意她不要多管闲事。
冲突越来越激烈,从原先的推搡变成了互殴,他们嘴里也不断吐着些怪话,多半是脏话辱骂之类的词。一开始你一拳我一拳,之后干脆就扭打在一起,互相撕扯着对方的衣物。对于打架而言,宽松的长袍相当碍事,不利于手脚的发挥,因此很快他们被自己的衣摆绊倒,陷入持久难熬的地面战。
两人的体型相近,力量也差不太多,没有任何一方表现出明显的优势。双方僵持不下,打得满脸是血。
萧凌再一次表现出他的恶趣味,饶有兴致地观看这场战斗,甚至兴奋得拍手叫好,还好除了凌骁没人能听见。
斗殴持续了大概十分钟,其中一个突然占据了优势,抓住了手边一块尖锐的碎石。凌骁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在他看来这两人长得差不多,或者说男性人之影都长得如出一辙。
拿到武器的一方没有丝毫犹豫,照着对方的脸就来了一下。
这一下非常狠,正中另外一人的面门,隔着好远凌骁都能听见那一声清脆的“咔擦”声。被砸的倒霉蛋捂脸发出一声惨叫,身体痛苦地痉挛,一下子就失去了反抗能力。凌骁能看到,他的鼻子被砸瘪了下去,鲜血直流。
214倒吸一口凉气,捂住自己的脸。
然而施暴并没有停止,尖锐的石头一下下砸在那人的脸上,而且没有停手的意思。惨叫声一浪盖过一浪,直到被砸的那人彻底喊不出来,全身瘫软下去,还在本能反抗的双手无力地垂下来。
他死了。
整张脸血肉模糊,正中央被砸出一个血洞,凹陷下去。
即便发生了命案,村子里依然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有人出来主持公道或是阻止他们。
“别看了,快走。”凌骁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拉着214往茅屋走。
两人走回去,他砰地把门关上,满脑子都是那人脸上的鲜血和伤口。这是货真价实的谋杀,死状和他在山坡上发现的尸体如出一辙,而村民们居然对此无动于衷。按照凌骁的理解,就算这个部落再如何原始落后,总要给死者举办一个体面的葬礼,再不济也要稍稍掩埋一下,这是人最基本的常识,就算是野兽也会有这种习惯。
然而事实远非如此,如同其他的尸体一样,刚刚被杀死的那人就那样躺在草地中央,维持着临死前的姿势,直到渐渐的僵硬、冰冷,即便他就死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人之影暴露出了他们的野蛮本性。
时间和村民们同样无情,无论生老病死,总是不停地流转。
这一晚凌骁特意睡在214的身边,胳膊紧紧靠着她,这样才会有些许安全感。实话说,他有些害怕。这一夜他辗转反侧,只有214均匀的呼吸声能帮助他勉强入睡。
第二天的太阳照旧升起,不会因某人的死亡有丝毫改变。
“你醒啦?”214坐在床铺对面的椅子上,带着笑意,“昨天晚上做噩梦了?你整个人都在抖,还说了些什么。”
“抱歉。”凌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把你吵醒了。”
“没事的。”少女轻轻摇头。
他走出茅屋。琶婕已经把今天的食物放在门口,在这点上她真是尽职尽责。
所有的人之影都在户外干活,死了一个同伴没有对他们的生活造成任何影响。
“这下只剩六十三个人了。”凌骁心想,同时数了数他们的人数。
依然是六十四人。
他以为自己数错了,不排除有人外出之类的可能性,这个数字只会小于六十三,绝不会增多。
他又数了数,答案依旧是六十四人。
凌骁反复地计数、反复地确认,用各种方法、各种顺序数数,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是不是跟这些人在一起太久,脑子都退化了,居然连数数都不会。
他最终拜托了这种自我怀疑,事实证明他的数数技术没有退化,因为他找到了那个死者,他说他叫珐兰。
此刻这位“死者”正活蹦乱跳,把地上散落的枯草收集起来。他的脸上没有一点伤口和痕迹,甚至连长袍都焕然一新。
凌骁惊恐地跑回去,跑到昨天惨案发生的地方。
尸体依然躺在那里,没有复活,更没有站起来变成僵尸,而是比昨天腐烂了一分,释放出恶臭,成群的白色蛆虫在脸上的伤口处扭动。
他看看尸体,再看看远处劳作的珐兰,确信自己没有认错人。
曾经的罪业荡然无存,而受害者死而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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