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簿没名姓,
少却鬼差引路,
活过三旬第一次,
死亡经验全无。
眼看孤魂野鬼,
幸有清风相助,
飘荡摇曳煤山中,
幸会老歪脖树!
朱由检的魂魄不知怎么得,好风凭借力,送他上煤山,在山上飘了一会儿,到了寿皇亭,发现这亭子名字挺讨口彩的,正感慨呢。
便一眼瞥见亭旁这这老歪脖树迎风招展,婀娜多姿,却是比清晨时的陈圆圆更加让人意动。
忽然心中起了亲近念头,仿佛回到了成亲时挑开周皇后盖头时那一刻,恰好此时大风刮起把他吹向树身,随即附在了树上。
如此,他不用动脚,就能看到紫禁城里的一举一动……
……
树由检看到皇极殿上,崇祯和大臣又再度大眼瞪小眼起来。
陈演等人明白,皇帝定是不死心……
也是,溺水之人怎么也要抓住根稻草当作救命绳。
可惜啊……
魏藻德在君前保持仪容,眼观鼻,鼻观心,可视线却瞥向首辅,见对方也在偷眼观瞧,于是嘴角一咧,两人无声的对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人在朝廷上分属两派,向来彼此攻讦不断。
这也是朱由检重用二人的原因,异论相搅是帝王心术。
可莫看平时两人斗得欢,最近却站在同一条战壕里……给崇祯帝和大明挖了个巨大的坑。
之前朱由检不是没有防备,所以让王承恩提督东厂,监视百官。
王承恩拿到了刀把子之后也没辜负君恩,手下大小特务放出去,倒也是让某些人颇为忌惮。
…………
“朱由检这厮,对着陈圆圆威风得紧,对上这些混账奸臣却毫无办法。”
宝座上的天子不说话,脑子却转个不停。
“大明好比一家百年老铺子,店东是朱家,当官的是伙计。眼下买卖不行了,店东找伙计借钱渡难关,可伙计们只想着联手起来换个东家。买卖不是他们的,只要谁给他们发钱,他们就管谁叫老板!”
“直娘贼!竟然是连蔡京老狗都不如!”
“得亏,朱由检还没浑到家,王承恩也足够忠心”
“若是没有东厂监督百官,只怕陈演和魏藻德早就带着家丁绑了皇帝,然而待价而沽……为得便是保他们的荣华富贵!呸,真真气杀洒家!”
可陈演魏藻德这等老狐狸也不是好相与的,随即他们就联手狠狠的坑了崇祯。
原本三个月前,就有人提议让吴三桂放弃山海关以外的地盘,带着关宁铁骑回师勤王。
吴三桂出身将门,出镇山海关,麾下精兵强将无数。
关外后金闹得凶,可天下第一关也不是白叫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只要有少量兵卒镇守,那么缺乏野战攻坚能力的八旗兵便绝无可能攻下此关。
如果三个月前就下旨的话,以关宁铁骑的实力,不敢说立刻平了李闯,但至少能迫使他退兵。
但现在已经晚了,就是陈魏两人联手在朝堂上拖延了调兵的圣旨。
同样,如果月头就迁都南京也是个可行之策,那时候李闯先锋还在200里之外,一时间赶不过来,朝廷尽可以走得从容。
到了南京后依靠江南的钱粮人口,尽可以再度打回北方。
而北边就让给大顺王李自成和大西王张献忠,这两个反贼虽然都是高迎祥部下,却向来面和心不和,若是朝廷南迁,那么只怕他们两家自己就先火拼起来,那时候坐收渔翁之利,岂不爽快?
那时这个提案则被陈演直接否了,魏藻德一旁帮腔说要斩了提案人,以正国法。
就这么生生拖了下来,前几日倒是又有人建议“天子南狩”,这回陈魏倒是不言语。
可李闯就在门外,若是崇祯敢离开京城,那么缺乏马匹的“南狩”队伍在三天之内,必然被李闯一网打尽。
总之,战也晚了,逃也晚了。
内阁的默契尽在于此……
他们要的就是眼下的情形。
这道理,继承了朱由检记忆的鲁智深眼珠一轮便想明了。
可叹那位崇祯皇帝,却一直以为众臣工只是吝啬得想要保住自己的家产,浑然不知道众正盈朝所谋者甚大!
大到要改天换日!
倘若朱元璋知道他们的想法,只怕会亲自来把这朝堂上众人的皮给撕下来吧……
除了方岳贡等几个榆木脑袋外,其它文官都是一般心思。
朱由检若是没被鲁达夺舍,未必能明白这里面的门道,以他长在深宫,养在妇人阉宦之手的少年经历,能勉强维持住朝廷已经是超水平发挥了。
但这躯壳里的鲁智深则不然,上辈子圆寂时便已经大彻大悟,原本是可以得证果位的。
大概佛祖觉得他似乎还略有欠缺,便又打发他来红尘中走一遭。
至于所欠为何?
鲁智深自己不知道,其实是隐约有些苗头,却不敢深入去想。
但以他的大智慧,看看陈演、魏藻德这些鬼魅伎俩,不由得冷笑连连,原本颇为冲淡的情绪,似乎也有了些反复的苗头。
主要是上辈子的因缘还为全部散去-倘若没有宋朝那些奸臣,梁山好汉最后何以落得如此下场?
那时有童贯蔡京,今日有陈、魏。
几百年沧海桑田,不变的是朝中奸佞。
……
朱由检习惯性的摸摸脑袋,原本光溜溜手感极好,现在只能摸到金丝翼善冠,不由在心中长叹一声“洒家不秃了,倒也还强……”
一想到今后似乎再也没法享受光溜溜头皮带来的舒适手感,纵然是早就六根清净的智深大师,也烦恼起来。
“万岁叫老臣等回来,不知还有何吩咐……”魏藻德先开口的,“只要于国有利,老臣万死不辞!”
“臣附议,方才臣和陈首辅商议”魏藻德肃容道“我等世受皇恩,今日李闯寇城,正是我等尽忠之时,臣打算回家后,便召集仆妇书童,上城墙!”
魏德藻的感觉有些不对,若在往常,他这么胡说八道,宝座上的天子早就拍案而起,破口大骂,继而以东厂昭狱相威胁。
只有全不见效后,皇帝才会反思自己方才的言行似乎出格了,对待内阁重臣不可放肆。
等到天子放低语气,缓和气氛后,便会再来一名重臣,用差不多的态度说出差不多的话。
让皇帝始终处于暴怒-威胁-沮丧-接受,这个有毒情绪的循环中。
如是三番,阁老们才会最终做出些让步。
一次两次还好,十多年每次上朝都这样,皇帝的性格情绪人格早就被这些大臣毁得一干二净了。
崇祯帝寡恩刻薄的性子,固然有先天因素,可细究起来,这班文官大臣才是“居功至伟”啊!
陈演们内心早就定好了价格,每人多少报效个三四千两银子:一来不能白看万岁爷演戏,耍猴的让猴子翻完跟头后还得给块窝头呢,何况堂堂天子。
二来这群人精深谙狡猫不逼鼠的道理。
朱由检的性子偏激狠毒,缺乏城府。
倘若真把他逼急了,宝座上的君王孤注一掷,让御马监抄了他们的家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这是店东啊!
伙计们凑点银子像打发叫花子似的先打发了当朝皇帝,然后再计较如何把这点亏空补回来。
只要这天下换了主人,莫说几千两纹银,就是等重的金子也不是招招手便来么。
“蛤蛤蛤蛤蛤蛤蛤”朱由检笑出声来,想我鲁达一生行事说话,无不是男儿中的男儿,现在竟然面对了如此鬼魅手段,也好,也好。
心中杀意悄然而起,就如此时天气,虽然已经阳春三月,可还是会有凛冽朔风的!
天威!
自古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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