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老伯换了个手又试了试,有些惊奇地说:“好像真还有气,要不你也来试下。”
白老伯马上伸手,肯定地说:“是有气,来,快把雪扒开。”说完就动手刨雪。
梅老伯马上伸手制止,“慢慢慢,你知道这是什么人,万一是北兵呢?”
白老伯一愣,赶紧停手,“也是。”但马上又说道:“那,那怎么办?埋在这雪下面,很快就会冻死的。”
一时间三个人都不说话了。郭老伯想了会儿,把那人头上、身上的雪扒开了一些,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然后缓缓说道:“你们看这头巾、衣裳,北兵不是这样的,这人应该是个大杭人。”
白老伯觉得郭老伯说得有理,“我看也是大杭人,干脆把人弄出来再说,就算是北兵,这半死不活的,我们哥仨还怕他不成?来!”说着,就动手刨雪,郭老伯和梅老伯也一起帮忙,很快将积雪刨开,也看清了地形:这是一条浅沟,一个青年男子躺在沟里,一动不动,身上耷拉盖着一些长在沟边的杂草,拨开杂草,只见其身材健硕,头发和眉毛上结满了冰碴,从上到下满身的斑斑血迹都已冻成冰块,让人触目惊心,如果不是还有一点游丝般的气息,与死人无异。三人倒抽了一口凉气,互相看了看,最后还是白老伯说话了:“先把他扶起来吧!来,搭把手。”
“这人伤得很重,要轻点。”郭老伯和白老伯跪在两边,将人慢慢扶起,梅老伯赶紧绕道其身后,当他跪下时,发现下面有点软,不过救人要紧,他不管那么多,赶紧用胸膛顶住其后背。男子耷拉着脑袋,双眼紧闭,郭老伯和白老伯用雪不停地搓着他冻得发紫的手。两人一边搓,一边观察这男子的变化,累得直冒汗,过了好一阵,渐渐地,男子脸上、手上慢慢地有了些血色,头顶冒起了微微的白气,三人十分高兴,梅老伯对年纪最长的郭老伯说:“老哥,你歇会儿,你来扶着他,我来搓。”
气喘吁吁的郭老伯擦了把汗,也不客气答道:“真是老了,不中用了,也好,梅老弟你来。”说着两人就换了位置。突然,男子喘了口气,迷糊着说了句话,三人一惊,面面相觑,几乎同时问了句:“他说啥了?”又几乎同时回答:“没听清。”梅老伯皱着眉头,仔细回味了一会儿后自言自语道:“好像说什么‘杀北兵’”。
听他这么说,白老伯也说道:“我觉得好像是。”
“那这么说,这后生是和北兵打仗受的伤?”郭老伯从男子身后伸出头。
“我看也是。”梅老伯点头。
“那我们救对了。”白老伯高兴起来,转念一想,又发起愁来:“这后生伤得太重了,在这里可不行,太冷了,他会受不住的。”
梅老伯用力地给后生搓着手,这个人是他发现的,因而他心里很得劲,听白老伯这么说,马上接话道:“确实,这天寒地冻的,正常人都扛不了多久,更别说受了伤,这后生能挺到现在,一定是有神灵保佑,他是个好人,老天爷不让他死。”
白老伯说道:“梅老弟说得对,他被这么厚的雪盖住,却让我们碰到了,这是老天的安排,我们得救。”
郭老伯努力伸直身子,吃力地说:“是得救,但是怎么救?这荒郊野外的,啥都没有。”两人都不说话了,只有粗重的喘息声。过了一会儿,梅老伯迟疑地说道:“要不,要不背回家去照顾?”
他话刚说完,郭老伯马上说:“老弟,这后生是和北兵打仗的,现在这里都被北兵占领了,把他弄回家,一旦被北兵发现了,那可是要杀头的!”
郭老伯说的是实情,北兵为了对付大杭人的反抗,对那些为抗击北兵的大杭人提供粮食、救助的老百姓,一律格杀。所以他的话让梅老伯和白老伯都心头一紧,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是得好好想想,”白老伯自顾自地说,“得想个法子,既能救这个后生,又能不被北兵发现。”他环顾四周,当看到扬州城时,琢磨了一会儿后,试探着说道:“现在城里是空的,你们说在城里找个地儿,把他安置在那里,怎么样?”
他话刚说完,梅老伯马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否定了:“那不行!现在城里全是死人,想想都瘆得慌,再说谁敢去给他送吃的?我是不敢再去了。”
郭老伯也跟着说道:“放城里确实不行,说不定哪天又来北兵了,一下就发现了,不行不行。”
“那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还把他丢在这里挨冻?”白老伯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到雪地里,也不给后生搓手了。
梅老伯转过头,只见郭老伯眉头紧缩,显然也没什么主意。过了一会儿,梅老伯长吸一口气,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这样,这后生是我发现的,说明我与他有缘,我必须救他,我把他背回家去藏起来,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两位哥哥搭把手,这就走。”他说得斩钉截铁,人已经蹲到后生身前,准备将人背起来。
白老伯想了想,将梅老伯往旁边一推,自己蹲了下来,“还是去我家吧,你们都有家室,不像我孤身一人,实在真有啥事,也就我一个,不会连累其他人。来吧!”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郭老伯和梅老伯没有再说什么,一起用力,将身高臂长的后生扶到白老伯背上,郭老伯刚一用力,脚下却一软,差点把后生从白老伯背上拉下来了。“这下面是啥?”他嘀咕着,拨开压坏的杂草,发现下面是动物皮毛,把杂草清理干净后,只见一匹死马躺在沟里,身下的血早已成了凝结。“快看,这有匹马。”他叫起来。
“我去看看,老哥你等下。”梅老伯松开扶着后生的手,走过来一看,惊喜得很,“还真是,肉还在,应该是北兵没有发现。”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几乎同时叫起来:“砍些肉回去!”说干就干,郭老伯和梅老伯一个用柴刀,一个用菜刀,很快就砍了几块肉下来,装满了三个袋子。白老伯躬下身子,让后生的腿撑在地上,稍微减轻一点重量。这匹马很大,身上还有大部分的肉,白老伯轻声道:“把马盖好,别被人发现了,回头再来砍。”
“对对对!”郭老伯和梅老伯非常兴奋,迅速恢复好现场,警惕地往四周看了看,四野依然空无一人。三人迅速往家赶,飞舞的雪花很快就覆盖了他们的脚印。
一起将后生送到白老伯家,将他安置在柴房里,把身上清洗干净,白老伯拿出平日里积攒的草药捣成糊糊,敷到伤口上,换上自己的旧衣服。安顿好后,郭老伯和梅老伯各自背着一袋马肉悄悄回家,两座茅草房里立刻传来惊呼,随着袅袅炊烟升起,肉香溢满屋子,两家饥肠辘辘的人终于吃饱了一次,而且还是肉!白老伯仔细关好门窗,生火煮了一碗肉汤,给后生喂了一些,然后用柴草将后生遮得严严实实,把剩下的马肉埋到屋后菜地的雪里。回到屋里后,他又到柴房检查了一通,想了想,用个破瓦盆将灶堂里的碳盛出来,放到柴房里,让屋子稍微暖和一点,自己搬张椅子坐在瓦盆旁边,端起后生没有吃完的肉汤,慢慢喝起来,细细品味着这难得的美味。
饱餐一顿后,郭老伯和梅老伯又偷偷来到城外,扒开积雪,把剩下的马肉剔得干干净净,连同能吃的内脏一起背回去,一分为三,各自藏起来,慢慢食用。
大江之上,张岳一行人一直呆在船里。江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水产,加上殷白盛原本在船上储藏了不少粮食,因而每天都能吃饱,比在扬州城里好多了,大家伙的体力都得到了恢复。得益于张岳随身携带的金疮药神奇的功效,几个人身上的伤基本都痊愈了。该考虑下一步的打算了。对此,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作为领头人,张岳必须尽早拿定主意,并尽可能统一大家的意见,最好是一起行动,扬州军中的几个人好办,都会听他的,所以主要是了解殷白盛和孙大林、妙音、妙乐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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