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陈伟接着话,“不能让你一个人来。”
张穆大喊起来:“那好,兄弟们,我们就杀他个痛快!”
北兵被眼前这几个人激怒了,仗着人多将四人包围起来,怪叫着砍杀。
远离了追兵,一行人放慢了速度,殷白盛下马扯下一些茅草扎了两个火把点起来。徐坤将杨丹彤从背上换到胸前抱着,一边擦去她嘴角的血迹,一边轻声呼唤:“彤儿,彤儿!”杨丹彤用力睁开眼睛,见自己被心上人拥在怀里,惨白的脸上泛起一抹红韵,话语断断续续:“坤哥哥,我我没事,不用担心。”
徐坤心如刀割,柔声安慰道:“彤儿,我们出城了,现在安全了。”
“好,那就好!”杨丹彤忍着身上的剧痛,挤出一丝笑容。
几人继续前行。不久,后面远远传来马蹄声,两点火光疾驰而来,殷白盛很警觉,立刻熄灭了手中火把。火光越来越近,传来了张穆的声音:“大哥,我们回来了。”
“啊,回来了!看起来把追兵都解决了。”大家伙都兴奋起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等张穆走进,张岳却发现只回来两人,忙问道:“陈伟和孙柱呢?”
“他们,”张穆低垂着眼睑,低声说道:“他们都战死了。”
“妈的,下次再碰上北兵,我一定杀几个给孙柱报仇!”孙大林双目圆睁,气喘如牛,额头上暴露的青筋在火把的照耀下甚是骇人,胳膊上还在滴血。张岳一把脱掉身上的北兵军服,撕下一块,给他包扎起来。
大家刚兴奋起来的心情又跌落到了谷底,这一夜,损失太大了:孟彧、郑虎、恒真住持和几个师太、陈氏兄弟、孙柱这些人两个时辰前都还在说笑,眼下却都已经阴阳相隔,怎不让人痛心?
张穆走到殷白盛面前,难过地说:“殷兄,陈伟、陈军两兄弟本来跟着你在大江山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是我连累了你们。”
殷白盛抹了一把眼睛,连连摆手,“这不怪你,我们是心甘情愿的,这笔账要算到北夏人头上。”他接着说道:“虽然追兵没有了,但这天寒地冻的,杨姑娘又是重伤在身,我看,我们得加紧赶路,等到了船上再好好休息。”
“好,走吧!”张岳招呼着大家伙再次上路。越靠近大江,寒风也更为凛冽,极度虚弱的杨丹彤咳嗽起来,徐坤忙脱下自己的衣服给她盖上。
一行人顶着呼啸的北风继续前行,走在最前面的殷白盛努力辨别着当初上岸的地点,当达到一处芦苇茂密的江湾时,他停了下来,前后左右看了看,然后对身后的张穆说道:“张穆兄弟,应该就是这里了。”张穆仔细辨认了下,但天昏地暗,实在分辨不出,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殷白盛肯定道:“没错,就是这里。”
“没看到船,老马是不是在对岸?”张穆在黑暗中搜寻,岸边除了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芦苇,没有任何东西。
殷白盛打了三声唿哨,江面却没有任何动静,大家伙的心不禁往下沉,殷白盛皱了皱眉头,再次看了周边风物,确认没错,于是又打起了唿哨,两长一短的尖利哨声划破夜空,马上江面上传来了两短一长的回音,殷白盛高兴起来。很快,芦苇中划出一条船,老马激动地喊起来:“老大,是你们吗?”
“老马,是我,快把船划过来!”殷白盛大喊。
“好勒!”老马很高兴。船很快就靠案了,殷白盛接着老马抛过来的缆绳,招呼着大家伙上船,然后把马赶到了芦苇荡里,自己也跳上了船,对老马吩咐道:“快,往对岸去!”
老马在人群中寻来寻去,直到所有人都上船了也没有看到陈伟兄弟,他一把拉住最后上船的殷白盛,急切地问:“老大,陈伟哥俩怎么没回来?”
殷白盛看了一眼老马,低声说道:“他们,他们都回不来了。”
“怎么回事?”老马死死揪住殷白盛的衣袖。
殷白盛也为没保护好两个小弟而无比内疚,他轻轻地拍了拍老马的肩膀,痛心地说:“他们哥俩都在和北兵的战斗中战死了。”
老马身体一抖,差点掉到江里去了,殷白盛一把将他拉住。“啊!怎么会这样?你们走的时候,可答应了要全须全尾一起回来的啊!”老马声音颤抖,眼泪横流,难过地蹲在船头上痛哭失声。
张穆从船舱里走了出来,他心情沉重地走到老马身旁,将手搭在他肩上,却被老马一把打落了,殷白盛过来说道:“张穆兄弟别往心里去,老马和陈家兄弟感情很深。”
张穆点点头道:“没事,我心里也难受得很。”
殷白盛迟疑了一下,然后声音低沉地对张穆说:“老马和陈伟、陈军可不仅仅是战友,他是两兄弟的父亲。”
“啊!”张穆惊讶地失声叫出来,他没想到三人是这种关系。殷白盛看出了他的疑虑,也没等他发问,就自己往下说了:“两孩子的母亲家境优越,而老马却是出身穷苦,父母早逝,家徒四壁,故而女方父母坚决不同意两人来往,但这个家里最小的女子却异常有主见,就认定了老马,私下里定了终身。后来女子有了身孕,女方家里没办法,只能让自己的女儿先把孩子生下来,结果生下了一对双胞胎,但即便如此,也还是不认老马。为了遮人耳目,两孩子就随了母姓,对外说是陈家的孙子,叫女子也不叫母亲,叫姑母,更不允许老马相见。”
殷白盛点起烟深吸一口,继续说道:“女子思念丈夫却不得见,自己的孩子在身边却不能相认,终日茶饭不思、抑郁寡欢,在孩子两三岁时就撒手人寰。哎!”随着他长叹一声,一直蹲在船头的老马再也忍不住了,呜呜地哭出声来,压抑、低沉的哭声让人揪心。
船在江水中颠簸,殷白盛拿过船桨,张穆走过去帮忙,两人合力将船往南岸划去。殷白盛一边用力划船,一边继续说:“孩子的父亲,实际是舅舅,因为没有生育能力,夫妇俩对两孩子特别疼爱,视如己出,这也使得两兄弟没有受任何委屈。过了几年,两孩子的外公外婆相继过世,孩子父亲在生意场上被人算计,将家底亏了个精光,连宅子都抵债抵掉了,一家人变得无家可归。连遭打击的孩子父亲气急攻心,很短时间就去世了。一直养尊处优的孩子母亲,也就是舅妈无法接受家破人亡的变故,在安葬好丈夫后也投河自尽了。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散了。”
到得江心,浪更急了,船也摇晃得越来越厉害。杨丹彤平卧在徐坤的怀里,鼻息微弱得几乎感受不到了,其他人都围在旁边,非常紧张,徐坤深情地呼唤着“彤儿,彤儿”。殷白盛和张穆奋力稳住船,尽量减轻颠簸,等才将船划进南岸的港汊里,两人已是大汗淋漓。将船停稳,殷白盛重新挖了一袋烟,看了看背靠船舱而坐的老马,接着说起两兄弟的身世,“原本衣食无忧的两兄弟突然一下成了孤儿,无依无靠,好在老马一直关注他们,始终得知他们的处境后,立即将俩孩子接到了家里,又当爹又当妈,爷仨艰难度日,好不容易将哥俩拉扯大。而老马一直没有说破和两兄弟的真实关系,后来是有一次喝多了酒,心里苦闷,他才说漏嘴了,却要我保密,绝对不能让第三人知道这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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