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葭抬眼看到张岳呆呆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声娇笑起来,“张岳哥哥”,刚叫了一声,她马上意识到叫错了,又轻轻地叫了一声:“官人”,见张岳没有反应,她又叫了一声:“官人。”。张岳回过神来,情不自禁地赞美道:“娘子真是好看!”
“真的好看吗?”徐葭娇羞的样子更是让张岳心津摇荡,“好看,好看!”他抬起手想抚摸妻子的面颊,手举到半空却停住了,似乎不忍心触碰。倒是徐葭落落大方,她牵着丈夫的手,轻轻摩挲着自己的脸颊,摄人心魄的双眸凝望着丈夫的眼睛。张岳一把将妻子揽入怀中,在妻子光洁的额头上深深一吻。徐葭微微闭上眼睛,脸上泛起潮红,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她转过身子,双臂紧紧地搂着丈夫的腰身,几年来,这个男人无数次来到自己的梦里,此刻依偎在这个男人胸前,她感到久违的安全、幸福!自从离开徐家庄,失去了父母和家园的庇护,她就紧紧地收起了自己的心扉,小心地保护着自己,如今当这种安全和幸福突然重新来临,她不禁热泪盈眶。
张岳被妻子的泪水吓了一跳,以为自己惹得妻子不高兴,忙问:“娘子怎地流泪了?为夫哪做得不对?”
“不,官人,妾身是高兴的。”徐葭仰起脸来,鼻息如兰,丰润的双唇微微翘起。她感觉到两片湿润、温热的嘴唇从额头划过鼻梁,停了一下,然后轻轻地触了一下自己的双唇,继而紧紧地贴在自己的唇上。她浑身一颤,一种从未有过的麻酥传遍全身,她不禁仰起脸,热烈地、贪婪地回吻着,浑身瘫软......
夜晚,两人在床上都没有睡意,徐葭躺在丈夫的臂弯里,轻轻摩挲着丈夫强健的身体,眉角含笑。张岳轻抚着妻子凝脂般光滑的肌肤,眼睛一直盯着妻子光洁的脸庞,目光一刻也不愿离开。
“官人可是要把妾身脸上的麻子找出来?”徐葭说笑道。
张岳也不禁笑起来,“娘子,你可知为夫做梦都想着这一天啊!”
听张岳如此说道,徐葭想起心中的那个疑问,故作生气道:“那为何官人每次看到妾身,都冷冰冰的?姑母说给妾身相中了一个人,妾身还不知道要嫁给谁呢?”
张岳轻声说道:“娘子刚来时心里难受,为夫也心痛,但又不知如何排解娘子的忧心。后来相识久了,越发的觉得娘子的超凡脱俗,不仅有花容月貌、霞姿月韵,更有蕙质兰心,为夫就不敢造次了,怕娘子本来心有他属,答应不是,不答应又不是,从而委屈了娘子。”
徐葭明白了,张岳之所以一直没有任何表示,是担心万一她对其本无意,但碍于几年来住在张家,只好违心地应承。不由轻轻地点了下张岳的鼻子,嗔怪了一声:“我的傻哥哥!”
北军对襄阳的围困已是第四个年头,木蒙已经将彻底平息了北夏内部的纷争,进一步加快了灭亡杭国的进城。
襄阳的的情势越发险恶:城墙多处破损,一眼就能看出临时修补的痕迹;守城的军士已死伤六七,只好从城里住户中临时招募青壮男子补充;城中的房屋已半数被毁,几乎户户都有死伤,由于城池被围,死难者无法运出城,只好就地火化;无论是军士还是普通住户,粮食早就按照粮草都管事黄云的方法实行集中储存、限量分配,优先保证守城军士,如此城中百姓就更凄惨了,不少年老体弱者因无食无医而死。但无论是将军还是底层军士,都坚守在城头上,决不让北军打进城来。
襄阳的战况终于传到了皇帝耳朵里,起因竟是一名宫女在服侍皇帝用膳时,皇帝瞥见其愁容满面、暗自垂泪,甚是恼怒,逼问宫女是何原因,宫女不敢实情禀报、赶紧跪倒磕头认罪,皇帝大发雷霆,要将宫女杖责,宫女被逼,才战战兢兢说出襄阳被围多年之事。原来此宫女家在襄阳城里,前几日传来讯息,家里老父亲患病后不得医治而死,兄长被征召守城战死,全家就只剩下老母亲一人艰难度日。皇帝闻讯,大惊失色,忙问周围太监、宫女是否属实,众人都低着头,不敢言语。皇帝这才知晓边关战情的险恶,雷霆震怒,立即将吴道召来,严厉斥责,并且命令立即发兵支援襄阳。吴道被责罚,恼羞成怒,没有马上安排援襄之事,而是密令宫中亲信太监追查到底是谁向皇上透露了消息,很快就查到了那位宫女,他马上示意将此宫女杀害,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宫女就无声无息地失踪了。
天子震怒,吴道不敢完全不听,任命心腹爱将范虎为都统制,统兵三万,水陆并进增援襄阳,在出发前,吴道特别交代,让其见机行事,最重要的是要保存好军队。朝廷终于派来援兵的消息传到襄阳,城中军民欢欣鼓舞、士气大镇,王磐松准备等援军到后,主动出击,内外夹攻,打破北军的包围。
范虎此人无才无德,根本不懂用兵之道,全靠贿赂吴道得以节节高升。他本就胆小如鼠,不敢和北军交战,只是吴道下令,才不得已领兵出征,不过他悟透了吴道的用心,加之还有吴道的暗示,于是,他命令军队虚张声势,行军速度却非常慢。大军终于到达襄阳附近,城中的守军也做好了出击的准备,范虎却以天气恶劣、不宜出兵为由,命令军队停下来,安营扎寨,不少下级将领纷纷请命,要求马上出击,都被范虎严厉斥责驳回。两天以后,他没有通知城中守军策应,命令小部水军从汉水进击。北夏水军以逸待劳,虽然杭军水兵奋力拼杀,无奈寡不敌众,最终只有几艘船冲破敌军的阻拦,到达襄阳城下。北军立即重新封锁了水上防线,大军则向杭军的营寨杀来,范虎吓得丢下军队,夺路而逃,杭军失去主将,各自为战,很快就被击败,死伤者无数,白白将计划增援城中守军的粮草、军械送给敌军,援襄之战惨败收场。
此后的两年中,朝廷又组织了几次援襄,但都没有取得重大胜利,只有极少的兵士和粮草进得城中,城里已经严重缺粮、缺兵、缺军械。守军没有棉衣,只好将麻袋、纸张裹在身上;没有柴薪,只能拆房子木料取暖、造饭。襄阳在重围中苦苦挣扎,风雨飘摇。
襄阳的惨烈和朝廷援军的不得力,也传到了张家庄,百姓纷纷痛骂朝廷用人不当、用兵不力,张震、张弛忧心忡忡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叮嘱张岳好好操练队伍、准备武器,一旦朝廷用得着,可以马上帮助官军作战。
鉴于屡次救援不得力,朝廷将骁勇善战的两淮制置使李知廷调任荆襄制置使,督军再援襄阳。
李知廷智勇兼备、能征惯战、久经沙场,他的到来,给绝境中的襄阳守军又来带了一丝希望。他上任后,没有急于出兵,而是亲自踏勘了北军的排兵布阵,他发现通往襄阳的陆路和水路通道都被截断,重兵驻守,猛打硬冲很难奏效。如何才能突破北军的包围,他苦苦思索对策。仔细谋划后,他命令筑好营寨,同时大造战船,编练水军,准备和北军长期作战;另一方面,秘密组建一支轻兵,想办法进入襄阳,送去城里急需的物资。不久,他发布了一道命令:招募水性纯熟、英勇善战的壮士,协助官军打进襄阳。襄阳周边的百姓纷纷报名,很短时间,就聚齐了三千多人。
募兵的消息传来,张家庄终于等到了为国效力的时机。出征前,庄主张震在自己家中做了安排,他亲自带领张岳操练的队伍去襄阳,张岳留守庄中,其实他更深层的意思,刀剑无眼、战火无情,此去凶多吉少,万一他战死了,张岳还在,张家庄还有领头人,家族还能传承下去。
“不,爹,您留下来,小儿一定要去。”张震刚说出自己的安排,张岳马上反对。
“葭儿已有身孕,你要留下来好生照顾。”张震的话不容辩驳。
但张岳异常坚定,他岂能不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但他不能让老父亲去冒险,“爹,这支队伍是小儿操练的,队中每个人的品性、能力小儿最熟悉不过,带领这支队伍,小儿去最为合适,爹是庄主,理应留在庄中主事。”
徐葭已有几个月身孕,夫家议事,她作为儿媳一般都不插嘴,但见父子俩僵持着,谁也说服不了谁,她决定说出自己的意见,她亲眼见过北军的凶残,明白战场的凶险,当然不希望张岳去,但是他更明白丈夫是个忠孝之人,他是必定要去参战的,这也是他的志向,纵然自己心里有一万个不舍,此时也应支持丈夫,于是,她看了一眼张岳,平静地对家公说道:“爹,还是让岳哥哥去吧,您也希望他能成为像岳元帅和宗圣公那般的人,现今朝廷征召,他是不会留在家中的,这是他的志向,小媳会照顾好自己的,不用挂念。”
见妻子支持自己,张岳投来赞许的目光,张震夫妇俩互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他们也为儿媳的明事理、顾大局而高兴。
老夫人杨氏向丈夫说到:“老爷,身为母亲,岳儿的秉性妾身最是了解,贤媳所言在理,就让岳儿去吧!”
见此情景,张震也只好同意,“既然如此,那就由岳儿带领队伍前去,老夫作为一庄之主,必定也是要去的,你们都不要再争了。岳儿,前方战事吃紧,我们明天就出发,今晚好好休息。”他不放心儿子一个人上战场,就是拼了自己这条老命,也要保护儿子平安归来。
回到房中,张岳叮嘱着爱妻好好照顾自己,徐葭挺着已显笨拙的身子为丈夫准备着衣物,她故作轻松,不想让丈夫看出自己的担心。把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后,她才坐下来休息。张岳抚摸着妻子的肚腹,感觉着腹中胎儿的跳动,他也不舍此时离开妻子,但其从小就树立了精忠报国的志向,如今正是效命疆场的时候。他想了一会儿,提出让徐坤留下来,有妻弟保护,他也放心一些,另外一方面,他更怕妻子失去这个娘家唯一的亲人,但徐葭坚决不同意:“坤儿功夫好,让他陪着岳哥哥,战场上互相也有个照应。再说,坤儿他不会留下来的,他必定会要去为爹、娘报仇!”
张岳清楚妻子的性格,她想定的事,是不会轻易改变的,只好同意。
“岳哥哥和坤儿,都要好好地回来。”黑暗中,她紧紧抓着丈夫的手。
”娘子放心,为夫和坤儿都会平安回来的。”张岳搂着妻子,轻声安慰,徐葭则转过脸去,悄悄抹去了脸上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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