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温水木桶里,热气腾腾,武羽闭目在白气之中。
唐珍搬着热水,一点一点地倾倒进来。
她是女官,却也是左将军的贴身女官,说白了...她还起着“保镖”和“暖床丫鬟”的作用。
唐珍倒完热水,便站到木桶后,稍稍犹豫,双手便伸了出去,五指抓在了武羽鼓胀充血的肩膀上,轻轻揉捏起来。
武羽道:“你不必做这等辛苦的活计...”
唐珍笑道:“妾身本来无名无姓,浪迹在江湖,做个小女贼,却不想被娘娘看中,收为心腹,赐了姓给了名,悉心培养,还将照顾将军职责交给了妾身。
妾身为将军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若是将军不许,那妾身才伤心呢。
而且将军肌肉这般地鼓胀,若不按压,第二天会酸疼的厉害,怕是连路都走不了。”
“是吗?”
“是啊,妾身都不明白将军为何今天会那么疯狂?真是吓了妾身一跳。”唐珍双手轻轻抚过那滚烫的双肩,又逐渐往旁边扩开,糯声道,“今晚,不如妾身给你暖床吧?将军白天那么辛苦,晚上也需要放松......”
武羽道:“你才十六,还小...”
“可妾身已在将军府里待了足足三年啦,妾身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和将军一起度过的,将军不如早早地收了妾身...
妾身只当个通房丫鬟,就满意了。”
她探出脑袋,露出漂亮的脸庞,大眼睛眨了眨,内里含着春意,淌着秋水。
可是,这一切神色之后,却还藏着看不见的黯然之色。
是啊。
明年此时,左将军便是十八岁,十八岁就是将军掌兵之年,到那时候...
唐珍不敢去想。
一年后的时光,对她来说也许就是所有想象的尽头,因为...她已经做好了战死的准备。
那么在战死之前,至少要不留遗憾吧?
她的手慢慢往下,却被武羽一把抓住。
“将军...”
“等你十八,长发及腰。”
“十八......”唐珍觉得很遥远,也觉得自己活不到那一年,而长发及腰更是不可能,长发对于她这样的少女来说只是奢侈。
因为,长发很麻烦,需要打理,会浪费时间,也会浪费精力。
她最主要的任务是照顾将军,然后用剩余的时间磨砺自己的武艺,以期在未来将军遇到危险局面时,自己能多撑一会儿。
除非天下太平年,否则何以梳妆挽长发,对镜贴花黄?
可既然将军坚持,她便轻轻收回了手,跟着笑道:“将军要长发及腰,那便长发及腰。”
室内渐悄,烛火摇曳。
屋外是怒号的阴风,如刀的雪河。
...
...
烛光里。
晚宴,觥筹交错,入座的文士醉酒狂歌。
方正孝亦在其中。
酒过三巡,这位国子监博士怒声道:“今日遇到一件令人气愤之事。”
“正孝兄,何事伤神?人生苦短,本就需得肆意洒脱,不可烦忧,不可烦恼啊。”
方正孝道:“今日一竖子披头散发,衣冠不整,强闯上书房,然后竟还在椅子上睡了两炷香时间。”
“呵,这竖子倒有几分狂士风范,不知是哪位皇亲国戚?”
“还能是谁?是我大梁左将军!”方正孝借着酒意,怒斥道,“皇后举荐心腹入北地大战,却投降了蛮子;其弟肆意无礼,披头散发闯入上书房;其女官蛮狠跋扈,对学子监博士不敬。
由此可见...天下积弊,由上而下,这源头乃在皇后!”
这一声怒斥顿时引起了世家书生们的共鸣,于是一个个引经据典,附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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