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将左手袖子上撸,露出了方才话语中谈及的手串:片状的紫檀小块被刻画上回形纹路,仔细抛光打蜡的木片发着黑紫色的光泽,那是种带着物质沉淀的水润感。
木片手串的衔接也不是靠绳结,而是用和木片同一块木料的边角做成细长的小条,在每个独立的个体中挖出小块空位后,利用些许角度上的小技巧完成这个纯木拼接的手串。
紫檀木的硬度极大,叔叔用手在手串上一转,预留的滑道立刻就被外力推进的数十根小条插进,让原本看上去柔软的手串变成直径扩大了一圈的坚硬木环。
“嗑哒。”
将手串放在桌子上,硬木触碰的声音格外悦耳,叔叔甚至微微眯着眼睛,一副陶醉的样子,这是他今天从那位体面老人身上学来的神态,现在在家人面前复刻回忆,有种说不出的舒坦感——
尤其是看到老婆一副“我不是很懂,但是我大受震撼”的模样后,这种来自内心的愉悦几乎要浮现在脸上。
婶婶没有叔叔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念头,摸了摸自己手腕上款式更偏女性的檀木手串,从经济方面给出了自己对后辈未来的期待。
“我看啊,以后明非单靠这手艺,就能混的风生水起。昨天我还在杂志上看了,那些有名气的大师,玩的都是定制产品,一副作品起步就是好几万呢!”
“这可真是三年一开张,开张吃三年啊!”
路明非对此只是笑着,仿佛不甚明白金钱的概念般:“那我以后有钱了,就给婶婶买辆四个圈,到时候开出去接送弟弟上学,肯定回头率满满的。”
“还是明非懂事,知道心疼婶婶。”婶婶脸上的笑容快要遮不住了,谁不希望自己有个懂事又疼人的晚辈呢?
饭后时光就这样在几人谈笑闲扯中度过,路明非坐在书桌前凝视着之前的半成品,耳中自动屏蔽厨房里叮里哐啷的洗碗声,还有客厅电视机的杂音。
‘已经过去十二年了。’
路明非在心里默默记着时间,好看的脸蛋平静的可怕。
自从他通过付出未来自己所攫取的绝大部分权与力,利用一条难以复刻的道路艰难的回到过去,已经过去了十二年。
时空的强大毋庸置疑,路明非已经为自己的行为付出过惨痛的代价,在重新开始这段人生的时候,对周围世界的观察便从未停下。
按照路明非曾经经历的十二岁这一年,自己的父母应当会从考古队中结束工作,回到家里陪伴着自己直到高中毕业。
然而…本该回来的父母,却在一封书信的到来,和路明非之间的距离越发遥远。
“是意外吗?”将桌上的半成品拿握在手中,檀木雕琢的黑龙双翼合拢,修长而健硕的颈脖弯曲,拇指大的龙头半掩在翅膀下,一只独眼在向外窥视。
等待已经结束了,深知自己所经历的道路的人会注意每一个计划之外的改变,路明非意识到自己重开之前的经历可能派不上用场了,崭新而截然不同的画卷正在从十二岁开始的节点徐徐展开。
卧室灯光大亮,少年重新拿起刻刀飞舞,缓慢而坚定的为手中的黑龙纹上更加细致的纹理。
勾连其“灵性”,通络外元素,黄金般的蜜蜡随着刻刀划过的凹槽凭空冒出,流淌着动人心魄的神秘。
炼金术,这个路明非曾经引以为豪的技艺在他手上再现,数年来坚持不懈的通过雕刻磨炼基本功,终于让他达到了可以开始尝试炼金术的门槛!
咔——
那笼罩着黑龙的“势”,或者说灵性光晕,在唯有雕刻者才能看见的世界里迸开裂缝。
客厅里卷起一缕森然的寒风,正在看电视的叔叔一个激灵,望着窗外的天空感慨入秋已经来了,浑然不知隔壁的侄子正在进行炼金术的点灵。
路明非的眼睛,随着黑龙的灵性光晕的裂口增多而越发明亮,一个君王,正在睁开他的眼睛。
“哥哥……”
啪。
黑龙的颈脖断裂,黄金般的留痕刹那泯灭崩解,无数星星点点的金光化作元素之力消散无形,稚嫩的手上握住的刻刀吞吐着白色的锋芒,少年直起了身,身后的影子在灯光下拉的老长。
‘你来了。’
墙角,那个身影的面容被路明非的影子模糊,小而做工精致典雅的西装,裸露的些许皮肤如玉胶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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