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剑宇点点头，将负在身后的残炎剑取下放在膝头，转过身背对着老巫母。枯瘦的手指落在夏剑宇的头上，将那些胡乱系住的藤条一根根解开，参差不齐的发丝乱糟糟的披散在后背，老巫母取过鱼骨梳梳理起这些凌乱的发丝。

已不记得上一次梳理头发是何时，但却依旧记得在铜镜中看着那个纯洁得如芙蓉般的少女拿着木梳细心的为他梳理每一根发丝。夏剑宇忽然觉得鼻头有些酸涩，那个一直陪伴在身边的少女已经香消玉殒在那地底冰冷的暗河之中，那里又黑又冷，那个胆小的少女不知得有多么害怕和孤单。

夏剑宇嘴角紧抿，心中暗自发誓道：嫣儿莫怕，待我为族人报仇之后，若还活着，我定会回到地底暗河边陪着你度过余生；若是我不幸死去，我的鬼魂也会到飘到暗河里找到你，再不分开。嫣儿，等我！“

这时，老巫母开口叹道：“哎，这人老了手脚就不利落，好在这双眼睛还算好使。”

夏剑宇不知老巫母这话的意义，但还是开口接道：“老巫母身子骨这般健硕，还能再活上个七八十年。”

，

老巫母听到这话，似乎很开心，哈哈大笑两声，道：“你这孩子说话倒是好听，能逗我这个老婆子开心，但老婆子还是知道自己的寿元将尽，没几天活头了，人活得太久未必是一件好事。”

夏剑宇不知如何接话，只有岔开话道：“老巫母，小子在深山老林中迷失了方向，在里面闯荡了数月也无法走出这片深林，幸好途中遇到岩锤小七他们，这次冒昧来此是想请老巫母为小子指明回家的道路。”

鱼骨梳在发间划过，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杂乱的发丝在老巫母手中慢慢归顺。夏剑宇等待一会却未听见老巫母有任何回应，再次开口道：“老巫母，小子有必须回家的苦衷，还请老巫母指明方向。”

夏剑宇有些焦急，若老巫母不愿帮忙，靠自己在林中闯荡，不知得多久才能找到去朝歌的方向。

老巫母察觉到夏剑宇的焦急，缓缓开口道：“孩子啊，你又何必心急，回家之路无需刻意去寻找，路就在你眼前，便看你如何选择。”

夏剑宇一征，反复思索老巫母这话，可依旧不明所以，问道：“可我连眼前的路在何处都看不见，又如何选择？”

但等待了一会，身后的老巫母却没有回话，只是细心的为他梳理头发，夏剑宇也只得强忍着没再继续问下去。

又过了一会，老巫母用编织得很细的草绳将梳理好的头发细心绑扎好，这才示意夏剑宇转过身来，老巫母满意的上下打量着，夏剑宇乱糟糟的头发被老巫母梳理得服服贴贴，还扎了几根小辫，瞧上去与部落中的男子发式别无二至。老巫母打量了几番，总觉得少了什么，往夏剑宇脖子上瞧了两眼，顿时想起，伸手将自己脖子上的兽骨项链取下，再挂在夏剑宇的脖子上，这才笑道：“这般俊俏的勇士不知能迷得多少部落姑娘的欢心。来瞧瞧现在这般模样可还满意？”

老巫母从身边取过一个陶罐放在夏剑宇身前，陶罐里盛有半罐清水，水面波纹荡漾瞧不清自己的样貌，老巫母伸出手指在水面上一点，荡漾着的清水很快恢复平静，如镜的水面显出夏剑宇此刻的容貌，面孔白皙，鼻子高挺，嘴唇微薄，双眸清澈却又深不见底，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

忽然，水面生起变化，水面上好似凝聚上一层薄薄的雾气，令人瞧不清水面的倒影，夏剑宇正欲抬头询问老巫母，却讶然发现水面的雾气已经散去大半，水中的倒影不再是他，而是出现了一个盘膝而坐的女子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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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夏剑宇的心忽的漏跳了一拍，这女子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觉，可是这水面白雾缭绕就好似给这女子身前遮上一层白纱，怎么瞧都瞧不真切。

能否近些，再近些？夏剑宇心中焦急，他想瞧清这女子的样貌，为何给他这般熟悉的感觉，心中不断默念，希望这水中的倒影能离得再近些。

意想不到的是，水中的倒影竟如夏剑宇所期盼那般，离那女子越来越近，直到整个倒影都停在女子的面容之前，可是这水面的白雾却更浓郁了几分，好似那相隔的轻纱又多遮上了几层，只能瞧见这女子面容的大致轮廓。

可夏剑宇胸口如遭锤击，心中剧痛，他不会忘，也岂敢忘，那个曾默默陪在他身边的柔弱傻丫头，哪怕这眼前的轻纱再遮上几层，他依然认得她。他伸出手，想去轻抚她的脸，但手掌停在水面寸许处不敢探下，生怕这如镜的水面被他触乱，再也瞧她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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