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你回来了,”赵思鸣看着王红霞说,“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我今天去城西那边买了点菜和玉米面花了点时间,”王红霞轻轻晃了晃手里的竹篮,“今晚做窝窝头和玉米发糕吃。”
赵思鸣兴奋地点头,“好。”
他特别喜欢吃王红霞做的窝窝头和玉米发糕,他接过王红霞手里的竹篮拿出里面的一袋玉米面,“妈妈,我去洗菜。”
说完把玉米面交给了王红霞。
王红霞:“嗯。”
赵思鸣拿着竹篮走到院子里的水井旁边准备打水洗菜,竹篮里装着几个青辣椒和茄子,还有几个土豆和西红柿。
不多,但都是他喜欢吃的食物。
只要有得吃就知足了。
正在这时后方突然传来一阵喊声。
“思鸣!思鸣!”
是陈明洁。
赵思鸣听到声音回头望去。
只见陈明洁一路狂奔进院子里面,声音带着伤心欲绝的哭腔:“思鸣!”
赵思鸣愣了一下有些诧异地看着哭得不成样子的陈明洁,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问:“明洁……你……你这是怎么了?”
“我奶奶……奶奶没了……”陈明洁紧紧抓住赵思鸣的手哭着说,“思鸣,你帮帮我好不好?求求你帮帮我……”
赵思鸣对此并没有很意外。
李宁静前两天病情突然恶化到吃不下什么东西了,她能坚持到现在真的很不容易,今天人突然没了也算是在意料之中。
“你需要什么就尽管跟我说,”赵思鸣柔声细语地安抚陈明洁,“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尽力去做,别太难过了明洁。”
“驻守士兵通过项圈的激光生命体征监测得知了我奶奶去世的消息,”陈明洁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哭着说,“他们来我家要我付四十铜币,不然就不抬我奶奶去殡仪馆火化,可是我只有十五块铜币……”
赵思鸣惊了,“要付四十块铜币?”
这比在木厂干两个月的活都多。
“奶奶这一生太不容易了,临终前还被病痛折磨得痛苦不堪,”陈明洁泪眼婆娑地看着赵思鸣,“思鸣,我想让我奶奶走得安心一些,你能不能先借我二十五块铜币?等我干活赚了钱就还给你。”
“没问题,你在这里等我一下,”赵思鸣这一个月没赚到多少钱,只能向王红霞求助了,“我去问下妈妈有没有铜币。”
陈明洁哭着点了点头,“好……”
赵思鸣拿着手中的竹篮走进屋子。
王红霞正坐在灶台前生火,他见赵思鸣走了进来便问:“思鸣,明洁是不是来我们家了?听这声音怎么好像还在哭呢?”
“妈妈,明洁的奶奶去世了,”赵思鸣走过去把竹篮放在灶台上,然后低头看着王红霞说,“她现在急需四十块铜币火化奶奶的遗体,你能先借我二十五块铜币吗?”
“你这孩子跟妈妈说什么借不借的,我的不就是你的吗?你在这里等妈妈一下,”王红霞起身朝屋子里面走去,“妈妈这就去拿铜币给你。”
好在这些年存了一些铜币在家。
不然现在拿不出来。
很快。
王红霞从屋里缓缓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团用布包起来的东西,他走到赵思鸣面前说:“思鸣,这里面是二十五块铜币,你快拿给明洁帮帮人家吧。”
“谢谢妈妈,”赵思鸣感激不尽地从王红霞手里接过用布包起来的铜币,“妈妈,明洁奶奶去世了心情不好,我今晚得陪陪明洁可能很晚才回家,你待会儿弄好了晚饭就先吃吧,千万不要特意等我回来。”
“嗯,”王红霞点头,“你去吧。”
赵思鸣便拿着铜币出了屋子。
陈明洁站在院子里。
赵思鸣跑到陈明洁面前,二话不说直接拉着陈明洁就走,“走吧,去你家。”
陈明洁擦着眼泪跟在后面,“好。”
天色渐晚。
赵思鸣拉着陈明洁的手一路急色匆匆地狂奔到陈明洁家楼下,只见马路边上停着一辆马车,马车上面坐着一个驻守士兵。
两人刚上楼就看见了四个驻守士兵。
他们似乎在等着陈明洁。
除此之外,客厅里还放着一个担架。
担架上面铺着一层白布。
“你回来了,”其中一个驻守士兵见陈明洁来了便问,“四十块铜币准备好了?”
“四十块铜币都在这里了,”陈明洁上前交出用布包着的铜币,“现在是不是可以把我妈妈抬去殡仪馆火化了?”
驻守士兵接过陈明洁递来的东西把布打开清点了一下,不多不少刚好是四十块铜币,便把铜币收入囊中交还了布。
“好了,开始干活。”
四个驻守士兵一起抬起放在地上的担架走进了卧室,陈明洁跟在他们后面走进去,赵思鸣则决定留在客厅里等着。
不一会儿。
驻守士兵们抬着担架走了出来。
上面放着李宁静的遗体,李宁静的遗体被白布完全盖住,陈明洁一边哭着一边跟着走出来。驻守士兵们抬着担架往楼道走去,赵思鸣跟着陈明洁下了楼。
等出了楼。
驻守士兵们便把担架台上马车,赵思鸣跟着陈明洁一起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前行去往殡仪馆,这一路都没人说话。
只听得见陈明洁的哭声。
没过多久就到达了城内的殡仪馆,殡仪馆的位置比较偏僻,这边的街上几乎没什么人,而且居民楼也不是很多。
马车停下。
驻守士兵们小心翼翼地把担架抬下马车朝殡仪馆大门走去,只见殡仪馆大厅中央有一个石台,他们把李宁静的遗体放在石台上,然后往里走离开了大厅。
大厅只剩赵思鸣和陈明洁两个人。
气氛莫名有些诡异。
片刻后。
有两个驻守士兵从里面走了出来,其中一个驻守士兵拿着一个工具箱,他走到石台旁边放下工具箱,然后掀开白布露出李宁静的脖颈,貌似是要取下项圈。
果不其然拿出了工具开始取项圈。
陈明洁守在旁边掩面哭泣。
两个驻守士兵用工具小心翼翼地取着李宁静脖颈的项圈,赵思鸣看着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无法形容现在的心情。
果然啊。
女人戴在手上的项圈只有在死去以后才会被取下来,这个取下来的项圈,以后又会戴在哪个女人手上呢?
像“货物”一样被分配的女人。
这样的牺牲真的有意义么?
这么久了。
赵思鸣始终无法释怀女人会一直被分配到直至死去那一刻,才得以解脱的规定,女人的一生怎会如此呢?
唉……
“你还有没有要跟你奶奶说的?”驻守士兵取下项圈后对陈明洁说,“给你十分钟的告别时间,然后就进行火化。”
陈明洁哭着点头,“好……”
两个驻守士兵拿起工具箱离开了。
正处于崩溃边缘的陈明洁再也忍不住一直憋在心里的情绪,相依为命的祖孙俩终有离别之时,他走上前抱住永远沉睡的李宁静,埋下头放声痛哭起来。
整个客厅荡漾着陈明洁的哭声。
赵思鸣听着这般歇斯底里悲痛欲绝的哭泣不由揪心起来,慢慢被陈明洁的悲伤感染,眼眶不自觉漫上一层水雾。
现在,他真的好想家人。
来明日都市这么久也不知道现实世界里的家人怎样了,如果现实世界里的他出了意外,那他的父母该怎么啊……
鼻尖骤然发酸。
赵思鸣转过身用衣袖悄悄擦掉从眼角滑落的泪水,即便已经习惯明日都市的生活,他也依旧想回到现实世界去。
说不定他的父母在等着他回家。
十分钟很快过去。
之前那两个驻守士兵从里面走出来。
陈明洁在赵思鸣的搀扶下依依不舍地放开了李宁静的手,两个驻守士兵走上前将遗体抬走,一步步消失在大厅里。
直至不见。
陈明洁抱着赵思鸣哭得不能自已。
赵思鸣拍着陈明洁的背安慰。
“乖,不哭了。”
不知过了多久。
驻守士兵抱着一个已经密封好的骨灰盒走到陈明洁面前说:“这里面就是你奶奶的骨灰了,我现在把它交给你。”
陈明洁盯着驻守士兵怀里的骨灰盒愣了好久才缓过来,他一想到李宁静那么大一个人,现在却化成灰装在盒子里。
就哭得更厉害了。
她接过骨灰盒抱在怀里哭着点头。
“谢谢。”
驻守士兵点了下头转身走了。
“奶奶……”陈明洁抱着骨灰盒低下头声泪俱下,“我好想你啊奶奶……”
“明洁,只要你心里有你奶奶,你奶奶就永远在你身边陪着你,”赵思鸣拍着陈明洁肩膀安慰,“奶奶一定在天上陪着你,永远不会离开你。”
陈明洁一边哭着一边点头。
赵思鸣:“我们走吧。”
陈明洁:“嗯。”
天色早已暗了下来,周围皆亮起了暖橘灯光,晚风频频吹动散落的发丝。
赵思鸣和陈明洁慢悠悠走在街上。
谁都没有说话。
“思鸣……奶奶不在了……”陈明洁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以后家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了,我以后可以去你家吗?”
赵思鸣:“你要来我家?”
“我一个人待在家害怕,”陈明洁红着眼看向赵思鸣,“如果有你和王妈妈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了。等我干活赚了钱就都交给王妈妈,可以吗?”
说完又补了一句:“你回去了问一问王妈妈的意见,她同意了我就去。”
赵思鸣:“好。”
陈明洁:“谢谢你思鸣。”
赵思鸣:“不客气。”
“奶奶现在不在了,我也要努力活下去才对,”陈明洁低头看着怀里的骨灰盒,“明天我们一起去溪边抓鱼吧?”
赵思鸣长这么大从来没有钓过鱼,也没有去溪边抓过鱼,抓鱼听上去还挺新鲜挺有趣,于是同意了,“好。”
陈明洁:“那我明天去你家找你。”
赵思鸣:“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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