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敦没有表功,老老实实把这一切推到太子身上:“是二兄说的,他说阿爷为江南大旱的事情,愁的胡子都要掉了!”
“我琢磨着,天不下雨,就让他下雨,地不生苗,就让他生苗。这样简单的道理连我都懂,你们怎么会不懂呢?”
于文庆笑了,杨坚也紧跟着笑了。
是啊,这道理是这个道理,但现实是不能光按照道理去讲的。
就像是你跟着商人讲唇亡齿寒的道理,商人给你讲各有各难处的道理,明面上推三阻四,暗地里却指不定随手对某歌姬豪掷几百两黄金。
备注一下,长安居,大不易,连长安地段还不错的房子也才卖百两黄金。
道理......唯有手中的枪棒就是道理,枪有多长,道理有多广。
当然,对于杨敦的孝心,杨坚是很欣慰的。
杨坚为了维持父亲的尊严,耐心地解释说:“十四啊,其实朕是可以呼风唤雨的,之所以不这么做,是因为考虑到了别的问题。”
“你想,如果每次大旱,朕都直接解决了,要那群王公大臣做什么?长此以往,他们就变成了废物。”
“所以说,解决问题,只是一时的,锻炼他们解决问题的能力,才是我隋唐的千秋大计。”
于文庆倒吸一口冷气,端起茶,掩饰他扭曲的面容:要不是他耳朵还没聋,就信了这鬼话!
杨敦则不同,他立马眼冒星星,一副仰慕至极的模样,满足了杨坚膨胀的自尊心。
拍马屁,一门大学问。
向来油嘴滑舌的人拍马屁,和向来清高正直的人拍马屁是两个效果,同理,心机深沉的老人和天真无邪的孩子也是两个效果——正巧杨敦两个都占,他又正直又天真。
杨敦紧跟着一顿现代娱乐缸浸染出的七彩螺旋马屁,趁热打铁,对杨坚实行了降维打击。
直把杨坚吹的三魂七魄找不到主儿,迷迷瞪瞪答应让杨敦去钦天监求雨。
——谁能拒绝可爱的儿子糯糯地对你说:阿爷,我也想帮你的忙呢?
尤其是在其他儿子都在争权夺利,和他关系逐渐疏远的情况下。
当然,作为一个优秀的政治家,杨坚很清楚,天不下雨对他无害,天下雨对他有益。
能做出这种损己利人事,杨敦绝对是真孝啊!
杨坚是越看杨敦越顺眼,拉着杨敦和于文庆吃午饭。
或许是怀着某种补偿心理,杨坚特意为杨敦点了顿隋唐名菜牛头褒。
要知道,能让生性节俭,又多年斋戒的杨坚做出这等吩咐,绝对是件破天荒的大事!
《隋唐律卷十五.厩库》:主自杀马牛者,徒一年。
故此,隋唐境内的的牛肉少得可怜,能流到市面上的,除非“不幸误杀”,都是流着苦役泪的吃货们汗珠摔八瓣得来的。
但杨敦并不领情。
他不爱吃牛头,偏爱鲤鱼,不爱吃白菜心,偏爱白菜叶。
杨坚非但不生气,反而又心疼又感动——子此类我!
杨敦浅尝了几口,就停下筷子,眼巴巴地看着牛肉,不知道在想什么。
“来,想吃什么?阿爷给你夹菜。”
杨坚以为杨敦是不好意思,心都快化了。
这孩子平常一定是吃了很多苦,才长得瘦,不像杨泰一样白白胖胖的。
杨敦小心翼翼地说:“如果我不吃,能不能把这些菜都带走呢?”
杨敦年纪小,容貌还尚未舒展开,但也可足见其骨相标志,眉似山,眼如月,皮相又生的毫无瑕疵,光滑如瓷器。
扮演起可怜来,比小狸奴还要惹人心疼,扮起霸道来,说是少年嬴政都毫不夸张。
简直就是上天抢着喂他饭吃。
杨坚被击中,忍不住虎摸杨敦,说:“带回去的话,菜都凉了。你想要吃什么,阿爷全都叫人给你做。”
于文庆也说:“是啊,你阿爷不在的话,就来找我。”
谁料杨敦叹了一口气:“阿爷我不是想带回去自己吃。”
“大兄喜欢吃牛,但他去佛寺就吃不到了,我就想着带点给他也尝尝。”
如此童真的话,让杨坚的眼眶有些热,但他没有哭。
因为他立马又升起了对杨勇的愤怒!
牛和马对生产力低下的封建社会的意义不言而喻。
要是为了口舌之欲,肆意宰杀帮助种地的大型牲畜,这对隋唐来说绝对是个灾难!
杨勇贪图享乐就罢了,甚至为了享乐,挖农民的根,挖社稷的根,这就是在挖杨坚的根!
这等于谋逆!
罪上加罪,罪无可恕!
于是双标的杨坚果断决定,将杨勇的妻妾儿女,也一并牵连,囚禁佛寺!
杨敦无辜地眨眨眼。
这件事和他可没有关系,他可什么坏话都没说啊——
杨敦只是想模仿怀橘遗亲的典故。
说实话,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他挺想改编一下什么卧病求鲤,郭巨埋儿,卖身葬父等千古奇孝。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是改编,不是创新呢?
因为但凡是个碳基生物,也想不出《二十四孝》这等过于生草的剧本啊!
他是装傻,又不是真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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