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敦对杨勇的感情很复杂。
上一世杨敦的结局,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杨勇的陷害,让他一步错,步步错,急于洗白,反而让自己置身众矢之的。
但另一方面,杨敦对于手下败将会很仁慈地饶他一命。
像杨勇这样的废物,留他一条狗命,反而能作为一个出色的搅屎棍,把夺嫡局势搅和得更复杂。
毕竟,他最恨的人并不是自己。
想通之后,杨敦前不久的冷笑变成微笑,和煦如春风拂面。
敦者,古有攻伐、挞伐之义,后又引申有厚道、笃厚的意思——但毫无疑问,这一刻杨敦毫无疑问是个忠厚人。
杨勇背后莫名一凉。
皇帝寝宫,杨坚拉着杨敦在身边坐下,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杨勇:“知道我今日叫你来,为的什么吗?”
杨勇小心翼翼地回答:“是儿今日一时迷糊,说错了话……”
杨坚把玩手中的佛珠:“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看来我的教育没有白费啊!”
“你我父子一场,叫你来没别的意思,就是唠唠家常。”他话锋一转,“说起来,元氏走了多久了。”
元氏不是别人,正是杨勇已故的正妻。
作为包办婚姻的产物,再加上元氏相貌不美,举止拘谨,不讨杨勇欢心。杨勇便纳了很多侍妾,他最宠爱的就是出身卑微的云昭训。
后来云昭训生子,杨勇拿去给杨坚看,结果,杨坚笑嘻嘻地接过……随即川剧变脸,当面把孩子摔了。
从智商这个层面来讲,杨勇就已经被杨坚判了死刑。
出身高贵的正妻你不要,偏偏觍着脸四处拈花惹草,美名曰爱情。
瞎子想吃天鹅肉,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
后来元氏郁郁寡欢,得了心疾而死,好好一个助力的亲家和杨勇反目成仇。
能把一副天炸好牌打得稀烂,这也是种本事了。
现在杨坚提起元氏,定不是什么好事。
杨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又被强行咽下去:“父亲,已经约莫三年了。”
“哦?三年了。”杨坚点点头,又问,“那这三年来,你可曾念佛?”
杨勇额头冷汗直流,结结巴巴地说:“父亲……我初一,十五的时候,就会斋戒念佛......那个,念《金刚经》什么的......”
杨坚看着杨勇身上的华丽的宝相花纹,冷笑着摇摇头,倒也没有拆穿。
他把手中的佛珠拿出来,递给杨勇:“恩,看来你倒是蛮诚心的。”
“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今天估摸着是个良辰吉日,你去大慈恩寺修养修养身心如何?”
杨勇抬头,有些踌躇。
他一时间有些搞不明白杨坚的用意。
“你这孩子,倒是拿着啊?”
杨坚把掌心的佛珠朝杨勇推了推。
——父亲赐给自己佛珠,这是原谅自己了吧?
杨勇心里这么想着,连忙谢过。
谁料佛珠刚一到手,杨坚又补充了一句:“什么时候能让元家原谅你,就什么时候回来吧。”
杨勇顿时如坠冰窟。
表面修养身心,实则囚禁。
杨坚三下两除二,就用一串佛珠,名正言顺交换了杨勇的全部身家——出家之人,王府那些身外之物,自然也没用了。
随后,杨坚就像是故意忘了杨勇这个人,自顾自和杨敦逗趣起来。
“今天衣服乱糟糟的,谁这么大胆子,敢欺负我家傻儿子了啊?”
“告诉阿爷,今天阿爷替你做主如何?”
“阿爷……”杨敦故意看了杨勇一眼,“真没有人欺负我。”
这点小动作哪里瞒得过杨坚,他佯装嗔怒:“怎么?都学会骗人了?”
见杨敦继续探头探脑,目光躲闪,杨坚哈哈大笑。
“过来。”他对杨勇招招手,“他踢你一脚,我让你还他十脚,如何?”
很难形容听到这句话的杨勇此时,是个什么表情。
但毫无疑问,他已经呆住了。
杨敦也仿佛被吓到了,拼命阻拦:“阿爷,真的不用!”
他顿了顿,又说:“踢人是很痛的!”
杨敦被打过,知道这有多痛,怎能忍心对他人下手呢?
明明自己过得不如意,还见不得人间疾苦——杨敦他就是这样的人。
“痛?”
杨坚脱下草鞋,一个抛掷,糊在杨勇脸上。
帝王大多阴晴不定,冷暖只在一念之间。
盛怒之下,他面上反而皮笑肉不笑,冰冷的目光不像是看自己的儿子,反倒是看一个可笑的蝼蚁。
杨勇身形微颤,被狠狠地砸在颧骨上,却连躲闪都不敢。
杨坚光着脚,围着杨勇转,数落杨勇的罪过。
“痛,连一个孩子都知道痛,你不知道?”
“我看你这些年,什么礼义廉耻,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别以为背地里干得那些腌渍事没人知道!你被废前夕,收买杨广下人,想要用巫蛊之法害人,对不对?”
“其实隔天,宫里头,太子,我,就连你回娘家的娘,也知道这件事,大家都等着看你笑话呢!”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